第七章

谷中驚變

蕭燼連夜啟程，快馬加鞭趕往藥王谷。秋雨綿綿，山路泥濘難行，但他不敢有片刻耽擱。蘇嬋的傳訊符上那四個字，字字如刀。

三日后，藥王谷外。

蕭燼勒馬駐足，望著谷口升起的裊裊炊煙，心中卻升起不祥的預感。往日里，藥王谷外十里就能聞到藥香，如今卻只有焦糊味。

“不對勁。“他翻身下馬，摸出唐玨給的解毒丹含在口中。

谷口石碑上，“藥王谷“三個大字被人用利器劃得面目全非。蕭燼指尖拂過那些猙獰的劃痕，突然摸到一處凹陷——是銀蝶玉佩的印記。

“蘇嬋......“他心頭一緊，快步走進山谷。

往日里郁郁蔥蔥的藥田如今一片焦黑，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蕭燼蹲下身，捏起一撮焦土，在指尖捻開——是雷火符的殘渣。

“轟！“

遠處突然傳來爆炸聲，蕭燼循聲趕去，只見煉丹房方向濃煙滾滾。他正要靠近，突然被人拽進暗處。

“別出聲。“是蘇嬋的聲音，卻比往日沙啞許多。

蕭燼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去，心頭猛地一顫。蘇嬋左臉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從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頜，右手纏著滲血的布條。

“怎么回事？“他壓低聲音。

蘇嬋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三天前，谷中突然出現內鬼。他們打開了護山大陣，放青陽門的人進來......“她說著劇烈咳嗽起來，“師父他......“

蕭燼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觸手一片滾燙。蘇嬋額頭燙得嚇人，顯然是重傷未愈又染了風寒。

“先離開這里。“他背起蘇嬋，“其他弟子呢？“

“分散撤離了。“蘇嬋伏在他背上，聲音越來越弱，“但......但有人叛變......“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腳步聲。蕭燼閃身躲進一處廢墟，透過縫隙看到幾個青陽門弟子押著個渾身是血的中年人走過。

“谷主！“蘇嬋猛地攥緊蕭燼的衣襟。

蕭燼捂住她的嘴，看著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藥王谷谷主，如今卻像破布般被人拖行。谷主似乎察覺到什么，突然抬頭看向廢墟方向。

“快走......“他用口型說道，隨即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

血霧中飛出無數銀針，逼得青陽門弟子連連后退。蕭燼趁機背著蘇嬋從另一側撤離，身后傳來谷主的慘叫聲。

“師父！“蘇嬋淚如雨下。

蕭燼咬牙加快腳步，卻在拐角處撞上一隊巡邏弟子。他正要出手，蘇嬋突然扯下腰間玉佩擲出。

“轟！“

玉佩炸開，紫色煙霧瞬間彌漫。蕭燼趁機沖進密道，卻發現入口已經被碎石堵死。

“這邊！“蘇嬋指向一處暗門。

暗門后是條狹窄的密道，蕭燼背著蘇嬋艱難前行。密道盡頭是處密室，里面堆著些干糧和藥材。

“這是師父留下的應急之所。“蘇嬋虛弱地說，“但只能待三天......“

蕭燼將她放在草墊上，開始檢查傷勢。蘇嬋的右手骨折嚴重，左臉的傷口已經感染，更糟的是體內還殘留著雷火符的余毒。

“我需要藥材。“他翻找著密室里的藥箱，“還缺幾味主藥......“

“外面......“蘇嬋拉住他的衣袖，“太危險了......“

蕭燼握住她的手：“相信我。“

入夜，蕭燼換上青陽門弟子的服飾，悄悄潛出密室。他記得谷中有處秘密藥園，或許還能找到些藥材。

藥園外守著兩個弟子，正在閑聊。

“聽說玄霄子掌門親自來了？“

“可不是，就為那株千年血參......“

蕭燼心中一動，血參正是解毒良藥。他摸出唐玨給的迷魂散，正要出手，突然聽到一聲慘叫。

“啊！“

一個青陽門弟子從藥園里跌跌撞撞跑出來，渾身是血：“有......有怪物......“

蕭燼趁機潛入藥園，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原本種滿靈藥的藥園如今一片狼藉，中央那株千年血參不翼而飛，地上只留下個巨大的坑洞。

“誰在那里！“身后傳來厲喝。

蕭燼正要轉身，突然感覺腳下一空。他低頭看去，地面不知何時裂開道縫隙，一股吸力將他拉入地下。

黑暗中，他聞到一股熟悉的藥香——是玉菩提！

蕭燼墜入深淵的瞬間，鼻腔里灌滿潮濕的霉味。后背重重撞在石階上，他忍著劇痛翻身滾落，直到被一堵刻滿符文的石墻攔住去路。

“咳咳......“喉間泛起腥甜，蕭燼擦亮火折子。幽藍火光照亮墻壁上的壁畫——無數銀蝶環繞著參天古樹，樹下跪拜的人群中，有人戴著青陽門樣式的發冠。

“藥王谷與青陽門......“他摩挲著壁畫上褪色的朱砂，“果然早有淵源。“

地宮深處忽然傳來鎖鏈拖曳聲。蕭燼握緊斷劍，循聲穿過三道拱門，眼前豁然開朗。九根蟠龍柱撐起穹頂，中央石臺上懸浮著具水晶棺槨，棺中女子面容栩栩如生，眉心嵌著枚玉菩提。

“三千年了......“空靈的女聲在殿中回蕩，“終于等到身負藥王血脈之人。“

蕭燼劍指水晶棺：“裝神弄鬼！“

棺蓋突然炸裂，女子飄然而出。她赤足踏過之處，石磚綻開朵朵金蓮，纏在腳踝的玄鐵鎖鏈寸寸崩斷：“小友不必驚慌，吾乃藥王谷開派祖師——靈樞。“

蕭燼瞳孔驟縮。傳說中羽化登仙的靈樞真人，竟被囚禁在此？

“此非吾真身。“女子虛影撫過眉心玉菩提，“不過一縷殘魂，鎮守藥王谷最后的秘密。“她突然逼近蕭燼，“你身上為何有青陽雷法的氣息？“

斷劍應聲而斷，蕭燼咽喉被無形之力扼住。生死關頭，懷中蘇嬋的銀蝶玉佩突然亮起，靈樞虛影如遭雷擊般后退。

“回春十三針......“她盯著玉佩上流轉的銀光，“你是當代藥王？“

地面突然劇烈震動，穹頂落下碎石。靈樞虛影明滅不定：“有人在破壞禁制！速將玉菩提......“

話音未落，上方傳來玄霄子的長嘯：“原來藏在這里！“

蕭燼飛身撲向水晶棺，指尖剛觸到玉菩提，三道雷光劈落。他抱著棺槨翻滾躲避，雷光在身后炸出深坑，露出埋在地下的青銅陣盤。

“小友，震位！“靈樞虛影急喝。

蕭燼一腳踏在陣盤龍首處，地宮四壁突然射出無數銀針。玄霄子拂塵橫掃，雷光織成電網，卻在觸及銀針時轟然炸裂——那些銀針竟是用避雷木所制！

“唐門的小把戲。“玄霄子冷笑，掌心浮現血色雷球，“本座倒要看看......“

“師尊小心！“隨行長老突然驚呼。

玄霄子低頭看去，靴底不知何時沾了片金蓮花瓣。靈樞虛影在蕭燼身后結印：“青陽門竊取的，該還了。“

金蓮驟然綻放，玄霄子右腿瞬間碳化。蕭趁機奪下玉菩提，眉心突然刺痛，海量信息涌入識海——那是完整的《長生訣》！

“豎子敢爾！“玄霄子暴怒，剩余左掌拍出毀天滅地的一擊。

蕭燼本能地運轉長生訣，玉菩提綻放青光。雷光臨身的剎那，他竟看到靈氣流動的軌跡，鬼使神差地側身半步。本該致命的一擊擦肩而過，在地宮墻壁上轟出丈許缺口。

“走！“靈樞虛影推了他一把，“去后山寒潭......“

蕭燼撞進暗河，刺骨寒水中玉菩提發出瑩瑩微光。他憋著氣順流而下，身后傳來地宮坍塌的巨響。當終于浮出水面時，眼前是倒懸的冰瀑——正是藥王谷禁地寒潭。

潭邊雪地上，蘇嬋正被三個青陽門弟子逼到絕境。她右臂軟軟垂著，左手銀針已所剩無幾。

“藥王谷余孽。“為首弟子劍指她心口，“說出蕭燼下落，給你痛快。“

蘇嬋突然笑了，染血的唇角勾起驚心動魄的艷色：“他在......“

弟子下意識湊近，卻被她噴了滿臉毒血。凄厲慘叫聲中，蕭燼破水而出，玉菩提青光掃過，剩余兩人瞬間凍結成冰雕。

“你怎么......“蘇嬋怔怔看著他眉心的玉菩提印記。

蕭燼抱起她沖向冰窟：“抓緊我。“

寒潭深處，冰壁上浮現與地宮相似的陣圖。蕭燼按長生訣記載的手法叩擊陣眼，冰壁轟然洞開。溫暖藥香撲面而來，竟是處栽滿火靈芝的洞天福地。

“這是......“蘇嬋劇烈咳嗽，指縫滲出血沫。

蕭燼將她平放在玉髓床上，玉菩提自動懸于其上空。青光籠罩下，蘇嬋臉上的傷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體內雷火余毒被逼出體外。

“長生訣需藥王血脈催動。“蕭燼擦去她唇邊血跡，“你才是真正的傳承者。“

洞外忽然傳來腳步聲，唐玨的聲音帶著戲謔：“蕭公子這份大禮，唐某卻之不恭了。“

數十道黑影封住洞口，千機匣對準二人。蕭燼不慌不忙地摘下一株火靈芝：“唐少主可知，這洞中的火靈芝以何為養料？“

他跺了跺腳下玉髓，裂縫中滲出漆黑黏液。唐玨臉色驟變：“這是......萬毒窟？！“

“準確說，是毒宗遺址。“蕭燼彈指擊碎冰柱，封門陣啟動的轟鳴聲中，他笑著將火靈芝拋給唐玨，“此物解百毒，但若混入千機散......“

話音未落，唐門眾人已倉皇后撤。蕭燼抱起尚未蘇醒的蘇嬋，踏入突然出現的傳送陣。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唐玨捏碎火靈芝時鐵青的臉。

寒潭重歸寂靜，冰面上緩緩浮現靈樞虛影。她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化作流光沒入蘇嬋體內：“這場千年棋局，該收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