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暗流初涌

青州城的暮色裹著細雨，蕭燼后背抵著潮濕的磚墻。巷子口傳來腳步聲，血煞宗特有的鐵銹味混在雨里，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小師弟，躲貓貓的游戲該結束了。“大師兄的聲音在巷尾響起，皮靴踏過水洼的聲響像催命符，“你猜我要是把你還活著的消息賣給青陽門，能換多少靈石？“

蕭燼摸向腰間竹筒，里面裝著蘇嬋特制的迷魂散。他故意啞著嗓子咳嗽：“師兄既然追到這里，就該知道我現在一文不值。“

“哦？“大師兄突然逼近，枯瘦的手爪抓向蕭燼咽喉，“那玉菩提......“

寒光乍現！

蕭燼袖中滑出半截斷劍，劍鋒擦著對方手腕劃過。大師兄暴退三步，看著手腕滲出的血珠，眼中閃過驚疑：“你恢復修為了？“

“師兄不妨再試試。“蕭燼將斷劍橫在胸前，劍身突然騰起淡淡金芒。巷口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七八個血煞宗弟子包抄過來。

大師兄突然獰笑：“裝神弄鬼！“血煞掌帶起腥風，直拍蕭燼天靈蓋。

蕭燼不退反進，斷劍刺出時故意偏了半寸。掌風擦著耳畔掠過，他順勢撞進大師兄懷中，藏在指間的銀針閃電般刺入對方肋下。

“你！“大師兄渾身僵直，驚覺靈力滯澀。蕭燼趁機扯下他腰間令牌，翻身滾入身后矮墻。

“追！“血煞宗弟子剛要動作，四周屋頂突然射來箭雨。箭頭上綁著的藥包炸開，紫色煙霧瞬間籠罩巷道。

兩里外的回春堂后廚，蕭燼從地窖鉆出，正在碾藥的綠衣女子連忙扶住他：“圣子！“

“叫蕭大哥。“蕭燼吐出口淤血，將令牌拍在桌上，“讓燕子門的人把這個送到醉仙樓，就說血煞宗要清剿青州黑市。“

女子會意點頭，從藥柜暗格取出信鴿。蕭燼盯著窗外雨幕，想起三個月前在滄州布下的暗棋——青州六派表面和睦，實則為了黑市利益早已劍拔弩張。

次日清晨，青州城炸開了鍋。

醉仙樓地字三號房發現血煞宗令牌，柜中暗格里搜出十二具孩童尸骨。六大派掌門齊聚城主府，血煞宗在青州的三個暗樁被連根拔起。

“好一招禍水東引。“茶樓里，戴著斗笠的男人坐到蕭燼對面，“蕭公子不怕玩火自焚？“

蕭燼斟茶的手紋絲不動：“唐門少主親自來青州，總不會是為了看熱鬧？“

唐玨掀開斗笠，露出那張雌雄莫辨的臉：“我要三日前黑水鏢局押送的那批藥材。“

“唐門缺的不是藥材。“蕭燼指尖蘸著茶水，在桌上畫出蝴蝶圖案，“是能解千機毒的藥方吧？“

唐玨瞳孔驟縮。他上月遭人暗算中毒之事，乃是唐門最高機密。

“回春堂三成干股。“蕭燼推過茶盞，“換你護我藥王谷弟子半年平安。“

“成交。“唐玨仰頭飲盡冷茶，“不過蕭公子可知，青陽門懸賞的畫像昨日到了青州？“

蕭燼心頭一緊，面上卻笑道：“想必畫得不太像。“

“像不像不重要。“唐玨指尖彈出一枚毒蒺藜釘入梁柱，“重要的是青陽門掌刑長老三日后抵青州，隨行的還有位'故人'。“他故意在最后兩個字上咬了重音。

雨又下了起來，蕭燼站在回春堂閣樓上，看著街對面新開的胭脂鋪。那是三日前剛接頭的藥王谷暗樁，此刻本該掛出的紅燈籠卻換成了白幡。

“圣子，出事了。“綠衣女子氣喘吁吁跑上來，“云州傳來消息，咱們的醫館治死了太守千金！“

蕭燼裹緊粗布斗篷，盯著太守府門前白幡上刺目的“冤“字。跪在石階下的老婦人哭聲凄厲，懷中抱著個面色青紫的女童，正是三日前暴斃的太守千金。

“回春堂庸醫害命！“人群中有漢子振臂高呼，“燒了他們的鋪子！“

蕭燼瞇起眼睛，認出那漢子脖頸處若隱若現的青陽紋印。他退入暗巷，摸出蘇嬋給的傳訊玉符，指尖剛觸到溫潤的玉面，身后突然襲來勁風。

“別動。“冷硬的劍鋒抵住后頸，“跟我們走一趟。“

太守府地牢潮濕陰冷，蕭燼被鐵鏈吊在刑架上。火把映出墻上斑駁的血跡，角落里堆著幾具不成人形的尸體，看衣著正是云州回春堂的弟子。

“說說吧。“師爺搖著折扇踱進來，“是誰指使你們毒害小姐？“

蕭燼劇烈咳嗽，暗中用玉菩提之力沖擊被封的穴位：“大人明鑒，草民......“

“啪！“

蘸了鹽水的皮鞭抽在胸前，火辣辣的疼。蕭燼故意慘叫出聲，袖中藥粉隨著動作悄悄灑落。這是蘇嬋特制的“醉閻羅“，遇熱即會揮發。

“嘴硬？“師爺捏起他的下巴，“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云州大牢的刑具，可比青陽門的雷刑有趣多了。“

蕭燼瞳孔微縮。此人竟知曉青陽門私刑，看來太守府早已被滲透。他裝作驚恐地顫抖：“大人饒命！我說......是唐門！唐門逼我們下毒的！“

地牢鐵門突然被撞開，太守帶著唐玨沖進來，正聽見這句。唐玨腰間千機匣咔嗒作響，卻笑得春風和煦：“蕭掌柜這栽贓的手段，倒是得了唐門真傳。“

太守臉色鐵青：“唐少主，這是何意？“

“意思就是......“唐玨突然甩出三枚透骨釘，釘入師爺天靈蓋，“青陽門的狗該殺了。“

師爺七竅流血倒地，皮膚下鉆出數十條扭動的蠱蟲。太守嚇得癱坐在地，蕭燼趁機震斷鐵鏈，將醉閻羅的解藥彈入太守口中。

“大人不妨看看這個。“他扯開師爺衣襟，露出心口青陽印記，“令千金中的是子母蠱，下蠱之人每月十五都會來加固蠱印。“

太守猛然想起什么：“上月十五，玄真道長確實來為小女診脈......“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射來一支雷箭。蕭燼推開太守，雷箭擦肩而過，將地牢石壁炸出丈許深坑。唐玨甩出暴雨梨花針，暗處傳來悶哼。

“追！“蕭燼剛要動身，丹田突然絞痛——強行運功牽動了舊傷。

唐玨扶住他，往他嘴里塞了顆藥丸：“千機毒的解藥，換你幫我做件事。“

子夜時分，玄真觀。

蕭燼扮作香客跪在蒲團上，看著青陽門特制的雷火符在神像后若隱若現。殿外傳來腳步聲，玄真道人帶著兩個道童進來。

“居士深夜求見，所為何事？“

“為求......“蕭燼猛地擲出藥王鼎殘片，“你的命！“

殘片觸地即爆，金色火焰吞沒神像后的雷火符。整個道觀劇烈震動，藏在暗處的火藥接連爆炸。玄真道人目眥欲裂：“你怎知......“

“青陽門用火藥偽裝雷法不是第一次了。“蕭燼咳著血笑，“三年前藥王谷天雷殿，也是這般把戲吧？“

玄真道人暴起出手，雷光卻被唐門暗器打散。唐玨從梁上躍下，千機匣對準道人眉心：“你們在云州偷煉的火藥，夠把青陽山炸平三次了。“

“唐門要與青陽門為敵？“道人色厲內荏。

“不。“唐玨扣動機關，“是唐門要與死人作對。“

透骨釘貫穿顱骨的瞬間，蕭燼扯下道人腰間玉佩。玉佩背面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后一個正是太守千金。

次日，太守府。

蕭燼將玉佩放在案上：“令千金生辰八字純陰，是煉制子母雷火蠱最好的藥引。“他指向某個名字，“這是三年前失蹤的柳御史之女，大人可還有印象？“

太守頹然跌坐。院外突然傳來喧嘩，侍衛押著個披頭散發的婦人進來——正是聲稱女兒被回春堂治死的農婦。

“你的女兒半月前就病死了。“蕭燼掀開草席，露出下面栩栩如生的傀儡人偶，“青陽門用牽機木偽造尸體時，怕是沒料到傀儡怕潮吧？“

農婦袖中突然射出毒針，被唐玨用折扇打落。蕭燼踩住她手腕：“告訴玄霄子，藥王谷的債......“他碾碎那截蒼白腕骨，“我會用青陽山的雪來還。“

當夜，云州回春堂重新掛起燈籠。后堂密室里，蕭燼看著新繪制的勢力圖，在青陽門標記旁添了個“唐“字。窗外忽然掠過銀蝶光影，蘇嬋的傳訊符在案頭燃起：

“谷中驚變，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