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在公寓床上驚醒時，床頭電子鐘顯示2023年8月17日，距離他車禍墜崖正好七天。

枕邊手機彈出氣象局推送：“近期全球多地出現蟬群異常鳴叫現象，專家稱與厄爾尼諾效應有關。“他走到窗前扯開窗簾，盛夏陽光刺得眼眶發酸——樓下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掛著“旺鋪招租“的臨街商鋪、甚至對面三樓陽臺上晾曬的藍白校服，都與記憶中的清晨別無二致。

直到他看見自己的影子。

那道斜鋪在木地板上的陰影邊緣，有細密的金紋在流動。李默下意識并指成劍，窗臺上的綠蘿突然瘋狂生長，藤蔓眨眼間爬滿整面防盜網。

“收！“他低喝出聲，藤蔓應聲縮回原狀。但瓷磚裂縫里新長的嫩芽，昭示著方才并非幻覺。

浴室鏡面映出熟悉的容貌，除了左眼瞳仁里浮動的金色蓮印。當他試圖運轉《太玄經》，蓮印驟亮，鏡面咔嚓裂開蛛網紋。那些裂紋竟自動拼成八個古篆——“法則重構，萬物歸真“。

物業敲門送來快遞時，李默正盯著茶幾上自我修復的裂縫。“李先生，您昏迷期間有您的信件。“王大爺遞來牛皮紙袋，印著“青城山療養院“的封口蠟上，印痕是朵九瓣蓮花。

信紙只有五行字：

“小默，當你看到這封信時，說明'種子'已經發芽。

記住三件事：

不要相信任何超自然現象

不要顯露特殊能力

不要追查父母死因

永遠愛你的爺爺“

紙頁在讀完第三遍時自燃，灰燼在瓷盤中組成北斗七星圖案。李默打開爺爺遺留的懷表，齒輪咬合聲里，分針突然逆時針轉了九十度。

他循著方向望去，表盤映出街角便利店。穿高中校服的女孩正在買礦泉水，她馬尾辮上的蝴蝶發卡閃過幽光。當女孩轉身時，李默看清她胸牌上的名字：林小滿。

某種超越五感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孩會在七天后死于車禍。

“冰柜故障，全場飲料八折！“店員吆喝著搬出紙箱。李默看著女孩拿起打折的橘子汽水，突然意識到這是祖父警告的“超自然現象“——他能看到死亡預兆。

克制住掐算天機的沖動，他戴上口罩走進便利店。當女孩掃碼支付時，李默故意撞翻她手中的汽水。玻璃瓶摔碎的瞬間，他指尖泄出一絲靈力。

“對不起，我賠您...“話音未落，兩人同時僵住。濺落的橙色液體在空中凝成水珠，收銀員舉著掃碼槍的姿勢定格，門外飄落的槐樹葉懸在離地十厘米處。

時停領域內，唯有女孩驚惶的瞳孔在顫動。李默蹲身撿起玻璃碎片，發現每顆汽水珠都映著不同的死亡場景：跳樓、溺水、毒殺...而原本的車禍畫面正在淡去。

“你做了什么？“林小滿突然能說話了，她校服第二顆紐扣滲出鮮血，“為什么我能看見...看見這些...“

李默并指點在她眉心，少女眼中的恐懼逐漸消散：“你剛才低血糖產生幻覺，需要補充糖分。“他從貨架取下葡萄糖口服液，貨架陰影里有什么東西嘶吼著退去。

時間重新流動，店員看著滿地狼藉抱怨：“現在的學生毛手毛腳...“林小滿握著葡萄糖液發呆，直到同學在門外催促：“小滿！物理競賽要遲到了！“

李默站在店門口看少女跑遠，她影子邊緣泛起極淡的金紋。行道樹上，七只知了同時脫落外殼，空蟬在烈日下發出類似編鐘的嗡鳴。

傍晚他簽下臨街商鋪的租賃合同時，房東嘟囔著：“奇了怪了，這鋪子前六個租客都出事...“鑰匙插入卷簾門鎖孔的剎那，李默感受到地下傳來脈動。靈力透視顯示，地底三米處埋著個青銅匣，匣內羅盤的指針正指向他。

“李老板要做哪行？“隔壁五金店主老張遞來煙。李默推開生銹的卷簾門：“書店。“灰塵在夕陽中飛舞，組成模糊的卦象。

裝修隊是房東介紹的，包工頭老周帶著股魚腥味。當李默要求打掉承重墻時，這個滿臉橫肉的漢子突然結巴：“使不得！之前有個不信邪的...“他突然噤聲，脖子上的鯊魚牙項鏈滲出鮮血。

深夜獨自清理閣樓時，李默在墻縫發現本蒙灰的《青少年百科全書》。1998年版第137頁被撕去，殘留頁腳寫著“不要相信“。當他翻開相鄰頁面，人體解剖圖突然蠕動起來，血管神經自動重組成修煉經絡圖。

第一縷陽光照進“塵海書齋“時，李默在門口撒下把混合香灰的糯米。路過的大媽嗤笑：“年輕人還信這個？“話音未落，她牽的泰迪犬突然沖著地面狂吠，狗爪刨出的土坑里，昨夜埋下的香灰凝結成鐘乳石狀。

開業首日唯一的顧客是穿道袍的化緣和尚。“施主，貧僧可否借閱...“假和尚的念珠在觸及門框時炸線，滾落的木珠組成卍字符。當他倉皇逃離時，李默注意到對方后頸有電子紋身閃過。

打烊后，李默在古籍區翻開《山海經》。靈力注入書頁的瞬間，饕餮插圖躍出紙面，咬住只從地縫鉆出的黑影。當他合攏書冊時，封底出現行小楷：“第1987位觀測者，你已觸發文明迭代。“

午夜鐘聲敲響時，整條街的路燈同時熄滅。李默看著對面便利店值夜班的林小滿，少女正在擦拭貨架。她影子里的金紋已蔓延到腰部，窗外槐樹上，第十四只空蟬開始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