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行詳細的跟衛柯講了一下宋懷禮案件的來龍去脈，最后說:“從現場痕跡來看，我們懷疑兇手是一個成年男人，而且體格很壯，他從背后用繩索勒住死者的脖子，力氣很大，所以宋懷禮掙扎反抗的時間很短。“

“你們懷疑是王成才？“

“對，因為王成才在兇殺案發生的一星期前，曾經襲擊過死者的妻子，而且，我們懷疑就算王成才是兇手，他應該有內應。“

“內應？“

“我們查過宋懷禮的行車記錄儀，車行的伙計說，他們當時檢查過性別記錄儀，是完好的，沒有維修的必要，可是奇怪的是，我們檢查的時候，發現行車記錄儀是壞的，根本沒有運作，也就是說，在汽車維修過后，有人故意破壞了行車記錄儀。“

“那個行車記錄儀很重要嗎？“

“很重要，至少對兇手來說很重要，行車記錄儀被破壞，也就是說一開始，兇手就打算在那輛車上殺人。“

“那也就是說，兇手應該是死者的認識的人，所以他才會讓兇手上車。“衛柯沉吟了一下，道:“那王成才的可能性很大啊，他在宋懷禮的手下當過司機，老婆也曾經是他家的保姆，可他為什么要襲擊夏歆，殺死宋懷禮呢？“

“這就不得不提另外一個人了。“季知行摸了摸鼻梁，頓了頓，把付清的事情跟衛柯完完整整的講了一遍。

還沒講完，衛柯本來瞇縫著的眼睛突然就散發出神采奕奕的光亮，原本耷拉著的肩膀挺不直的腰“欻“的一下就板正了，季知行講的時候，衛柯還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卓修，得到卓修的肯定的點頭后，差點沒笑出聲來，等到季知行一講完，“啪“的一拍桌子，把桌子上的碗筷都震的騰空了三秒，“就是這樣，肯定是那個付清！你看，他有動機，不管是宋懷禮還是他老婆，他肯定是恨到骨子里的，然后呢，他肯定也以某種方式接觸過王成才，知道他賭博缺錢，所以用錢收買了他！雇兇殺人！之后，又殺人滅口，把王成才給殺了！哎呦老季啊，你可是給我送來了一份大禮啊。“衛柯激動的站起來，抓住季知行的雙手連連搖晃，現在的季知行對他來說簡直的初戀的情人晚年的戀人，親的不能再親了。

但是季知行相對來說卻比較鎮定，“沒那么簡單，我們查過付清的賬戶還有最近的行蹤，還有他的通訊記錄，沒有發現他跟王成才有接觸，我們能找到王成才，還是他在襲擊夏歆之后，通過各個路口的監控攝像頭才鎖定他的，所以我們現在想讓你們這邊配合我們調查一下，王成才死亡之前的行蹤，還有他的賬戶最近有沒有大額的流水，還有他確切的死亡時間。“

“這個沒問題，我回去跟大隊長說一聲，要是這兩件案子真有聯系，我們專門成立一個專案組。“

“好，那就謝了啊！“季知行以茶代酒，向衛柯舉了舉杯，“現在在辦案，不能喝酒，等到這件案子解決了，我請你喝一杯。“

衛柯也拿起茶杯跟他碰了碰，“等到那時候再說吧，要是這案子破了，我請你喝酒都成。“

“叮鈴～“卓修的手機突然響起。

“怎么回事？“季知行看他突然皺起眉頭，問道。

“嗯，是那個夏歆的鄰居，好像叫琳姐吧，上次跟她問事的時候，加了她微信，她給我發來了一張照片。“說著，卓修拿起手機給季知行看了一眼，因為角度的問題，沒有特別清楚的拍到兩個人的臉，但還是能看出來照片上的兩個人是夏歆和付清，他們倆站在門口，付清似乎在遞給夏歆什么東西。

“哦，死者的妻子也有問題嗎？“

“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是個人都跑不掉的。“季知行回答道:“這個夏歆，也有我的同事在盯著，最近倒是沒什么特別異常的舉動。“

“那你同事倒沒你們發展的這個情報收集人員動作快啊，你看這信息傳達的速度。“

“哈哈。“卓修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剛開始確實拜托這個藍姐如果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趕緊給他打電話發消息，沒想到她這么敬業，實打實的盯上了。

就在這時，手機又“叮鈴“一聲，不是消息，是一條推送新聞，卓修粗略的掃了一眼那個新聞，就把手機收了起來。

面對季知行詢問的目光，卓修簡略的道:“沒什么，是條新聞，說是一個廈門的女大學生失蹤了。“說完，又感嘆一聲，“真是奇怪，好像案子都集中在五一假期期間了，現在廈門警方正發布通告找人呢，那么大一個活人，又這么長時間，估計是……“

說到這里，卓修停下了話頭，三個人都默默不語，確實，如果一個幼童失蹤還可能是走失，但是一個大人，突然失聯，而且在警方大規模排查之下還沒發現蹤跡的話，那么不是自殺就是已經出了意外了。但是作為警察，他們不能把話說出口，只能在沒看到尸體之前，盡最大努力去尋找，為的是給家屬一個慰藉，給公眾一個交代。

但是季知行突然覺得哪里有些不對，究竟哪里不對勁，他也說不出來，只得慢慢將這股異樣壓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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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我殺死他了！好可怕！“

“怎么辦？接下來該怎么辦？“

“小狐貍呢？你在哪兒？我們按照你說的真的殺死他們了啊！“

“我在這里哦，一直在這里！“小狐貍搖晃著紅色的大尾巴，慢悠悠的出現了，“不要慌！我一直都在告訴你們，要保持冷靜，殺死他們需要冷靜，殺死他們之后更要冷靜，因為接下來才是開始。“

“才是開始？為什么？“

“警察！他們會來找你們，接下來就是貓抓老鼠的時刻，我們是老鼠哦，被抓到了，我們都會死，所以，怎么從貓的利爪下逃脫，對我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太麻煩了，我撐不下去了，即使我痛恨的那個人死掉了，但是我愛的人已經完全回不來了，讓我去死吧。“小牛開始痛哭。

“我也是，完全沒有解脫的感覺，反而覺得，背負的包袱更重了，怎么辦？“小兔子開始抹眼淚。

“那些人傷害你們的時候，可從來沒有任何悔恨，也不會覺得良心沉重，不要覺得內疚，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已經無路可退。我們要一起活下去，哪怕要背負沉重的罪孽，也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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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七號，廈門，一所高校內。

鄭江鯉結束了自己的授課，從教學樓里走出來，打算回家，卻突然被一個聲音叫住。“鄭老師！“

鄭江鯉回頭一看，是教導主任，他的身邊還跟著兩個他不認識的男人。

教導主任走到他身邊，介紹那兩個人，“這兩位是公安局的同志，說是件案子需要你協助調查。“

“你好，張競一。“一個大概四十多歲戴著眼鏡稍微有些禿頭的男人向鄭江鯉伸出手，友好的打了聲招呼。

鄭江鯉與他握了握手。

“孫華！“另一個年輕些，大概三十來歲，模樣有些粗狂，身形也十分的高大威猛。

“你好。“鄭江鯉也伸出手與他握了握，問道:“兩位找我有什么事嗎？“

張競一四下看了看，現在是午休時間，雖然有很多同學都去了食堂，但依舊有零零散散路過的學生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吧。“

“好，去計算機教室吧，那個地方現在安靜。“教導主任提議道，隨后便領著三個人去了三樓的一間教室。

三個人坐定，教導主任也拿了個椅子坐在他們身邊，那個孫華似乎想讓他離開，張競一攔住他，“沒事沒事，他可以聽。“

“到底什么事？“鄭江鯉不明所以，詢問道。

“是這樣的，有個叫許夢園的女孩失蹤了，我們查到，她曾經是你的學生，是吧？“

“哦——“鄭江鯉還沒開口說話，胖胖的教導主任仿佛恍然大悟似的發出一聲長音，“你們是為這事來的啊！哎呦，那個學生在我們這讀書的時候，可是有名的問題學生啊！她……“

“主任！“鄭江鯉打斷他，教導主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言，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接著問，問吧。“

“她是我的學生沒錯，不過我也就帶了她高二那年，后來她去讀了大學，我們就沒再見過了，我在新聞上看到她失蹤的消息，怎么？她的失蹤是人為的嗎？“

“這個還不太確定。“張競一尷尬的撓撓頭，“到現在都還沒找到她的下落，只是她的父母一再聲稱，她的失蹤肯定是跟你有關系的，而且我們查到她的通訊記錄，她幾乎每天都跟你打電話，你看……“

“誒？這個……“教導主任又想插話，鄭江鯉按住了他。

“是的，不過你們既然能查到通訊記錄，那也應該可以查的道，每一通電話都是她主動打給我的。“

“為什么？我們想知道原因。“一旁一直沉默的孫華開口，比起溫和的張競一，他的語氣有些生硬，目光也十分凌厲。

“她一直以來都在騷擾我！“鄭江鯉絲毫不懼孫華審視的目光，與他對視，“從我開始帶她那個班開始，她就不斷的騷擾我，向我表白，跟蹤我回家，甚至打電話給我的妻子，給她發信息，我的妻子那時候懷了孕，情緒很不穩定，終于受不了她連續不斷的騷擾，跳樓自殺了。“

“哦，所以你應該很恨她，我可以理解為你有殺人動機嗎？“孫華的問題太過犀利，一旁的張競一已經開始扶額了。

鄭江鯉冷笑一聲，“那是當然，如果可以，我都想親手殺了她！“

“所以你就實施了！“孫華也毫不退讓，步步緊逼，言辭犀利。

“要講證據！“鄭江鯉冷然道:“你們是警察！也可以不講證據的污蔑別人嗎？你說我殺了她！尸體呢？兇器呢？“

“等等等等！“張競一站了起來，攔住兩個劍拔弩張的人，“大家冷靜一些嘛！我們是來調查人口失蹤案的，不是殺人案，還沒確定許夢圓已經死了嘛。“繼而轉向孫華道:“鄭老師說的沒錯，你說人家殺人，你最起碼要見到尸體嘛，對不對？“然后又轉向鄭江鯉，“是這樣的鄭老師，我們也是按照程序調查，這許夢圓的家長舉報說呢，他們女兒的失蹤跟你有關，所以請你配合調查，等我們調查完了呢，早點確定跟你沒關系之后，我們就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好吧？“

鄭江鯉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點頭道:“對不起，我剛剛太激動了，我只是一想起那個女人，就忍不住憤怒。“

“既然這樣，你干嘛還接她的電話，為什么不換手機號呢？“孫華依舊不依不饒。

“哎呦。“這個問題鄭江鯉還沒來得及回答，教導主任就氣不打一處來的說話了，“你們應該去查那個許夢圓啊，她簡直就是個女變態，女跟蹤狂啊，鄭老師不是沒換過手機號碼，甚至都搬了兩次家了，但是都躲不開她啊，她總有辦法找到鄭老師。她在我們學校的時候，就給我們添了天大的麻煩，我們找過她的家長，可是她的家長甚至比她還過分，他們竟然要求當時的鄭老師離婚娶她，而且在鄭老師的妻子過世后，她的家長還跑到鄭老師家里，說什么反正老婆已經死了，就讓許夢圓給他當個新的，簡直是……“教導主任回想起當日的情景，一副沒眼看的樣子，“我第一次見到這么抽象的一家人啊，我懷疑他們家人全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哦對了，她那個媽，確實有精神病！腦子不清楚的，許夢圓的事跟我們鄭老師完全沒關系的，你們不要聽一個精神病瞎說啊！“

“有沒有關系還有待調查。“孫華冷冷的道:“許夢圓失蹤之前，曾購買過防狼噴霧，刀具，還在往網上搜索過殺人方式，甚至還有這個！“孫華拿起手機，屏幕對準鄭江鯉讓他看，那是一張照片，拍攝對象是一張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上面零零散散列舉了幾項令人毛骨悚然的折磨人的方式。

教導主任也湊過來看，一看之下，冷汗都下來了，結巴道:“你你你看看你看看，這是正常人寫出來的嗎？“

鄭江鯉卻冷靜的多，他抹了一把臉，反問道:“你想說什么？“

“我們懷疑許夢圓失蹤之前，曾經打算實施犯罪，但是沒成功，結果被反殺了。“說著，孫華意味深長的看向鄭江鯉，“很明顯，你是她最有可能實施犯罪的對象。“

“所以我反殺了她。“鄭江鯉突然笑了，他站了起來，一臉無所謂的伸出雙手道:“既然這樣，那兩位不如直接把我逮捕起來判刑好了。“

“誒！“張競一也站了起來，打圓場道:“我這個同事啊，說話沖，你別在意，我們就是詢問調查，我們抓人是要講證據的，怎么能亂抓人呢是不是？現在是法治社會！“

說完，又看了一眼孫華，悄無聲息的擠了擠眼，道:“我們今天就調查到這兒吧，鄭老師也下班了，我們就不多打擾了。“說完，又轉向鄭江鯉，道:“鄭老師啊，那個，以后可能許多麻煩你的地方，所以呢，我們之后還會見面，還請你配合我們啊，謝謝謝謝。“

說完，伸出手與鄭江鯉握了握。

而孫華也走到鄭江鯉身前，伸出了手，鄭江鯉皺了皺眉，最后也把手伸了過去與孫華握在一起，誰知剛握住，孫華猛的一使勁，將鄭江鯉拉的一個趔趄，但是在跌倒之前，孫華另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等到鄭江鯉站定，憤怒的抬起臉時，卻見一直冷臉的孫華居高臨下，突然笑意吟吟的看著他，仿佛看透一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鄭老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覺得你能逃脫多久呢？要不要打個賭，最多兩個月，怎么樣？“

鄭江鯉的憤怒轉換成一瞬間的驚愕，隨后便是強裝鎮靜的沉默。

孫華放開了握著他的手，與張競一一起離開了這間安靜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