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歸墟漩渦的亂流中，敖丙背后的龍紋正在滲血。那些暗金色枷鎖隨著九轉玄龍訣的運轉，已經嵌進第七節脊椎骨。他握緊逆鱗劍穿過發光水母群，劍鋒割開的海水留下青色光痕，如同在深藍夜幕劃破的星河。三日前從蓬萊帶出的血玉丹丸，此刻正在蛟皮囊中發出嬰兒啼哭。敖丙知道這是被煉化的幼龍殘魂在示警——西南方三百里處的珊瑚林中，二十八星宿追兵已布下天羅地網。“敖丙少主，這邊！“沙啞聲音自巨型硨磲后傳來。南海蛟魔王現出真身，青鱗覆蓋的臉上有道橫貫左眼的劍傷，那是三百年前鎮海司神將留下的烙印。他手中龍骨杖點向海底沙地，頓時顯露出暗流涌動的通道：“西山雷獸用本命角撕開了歸墟結界，但只能維持半炷香。“通道深處傳來悶雷般的咆哮。敖丙看見雷獸正用獨角抵住兩片即將閉合的巖壁，那角上纏繞的紫電將海水電離出焦糊味。這頭上古異獸的人形狀態是個赤膊壯漢，胸口紋著雷云圖騰，每次呼吸都有電火花在鼻息間跳躍。“玉衡仙子用北斗傳音陣送來的消息。“蛟魔王展開片龜甲，上面星輝勾勒出天庭布防圖，“鎮海司要在朔月之夜血祭十萬水族，用怨氣加固四海封印。“逆鱗劍突然發出清越劍鳴，敖丙瞳孔收縮成豎線。他看見龜甲投影中浮現化龍池的景象：自己的胞妹敖璃被鎖在祭壇中央，她碧色的龍尾正在褪鱗，池中翻涌的血水已漫到脖頸。
二
血誓儀式選在歸墟最幽暗的裂谷。十萬年前共工怒觸不周山時，曾在此處撞出深達九幽的縫隙。敖丙踏進結界時，懸浮的玄冰正在空中拼湊出上古盟約碑文，每個字都泛著血珊瑚般的光澤。“以龍祖之名，承洪荒之約。“西山雷獸割開掌心，紫金色的血滴在祭壇中央的夔牛鼓上，“今日歃血為盟者，當誅滅天庭，重定三界法則。“敖丙注意到祭壇四角立著的青銅人俑——那是用戰死巫族骸骨煉制的血傀儡。當蛟魔王將南海鮫人淚灑向人俑時，它們的眼窩燃起幽火，手中銹蝕的青銅戟竟浮現出完整時的銘文。“該你了。“玉衡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她踏著冰晶劍懸浮半空，白衣下擺浸染著血跡，“把逆鱗劍插入陣眼，讓龍魂為血誓見證。“劍鋒刺入祭壇的剎那，整個歸墟開始震顫。敖丙看見自己的血順著劍紋游走，在青銅地面繪出完整的周天星圖。當血線觸及二十八宿方位時，每個星宮都浮現出對應的種族圖騰：南海鮫人的淚珠、西山雷獸的紫電、北冥玄龜的甲紋...“小心！“玉衡突然揮劍斬向敖丙身后。北斗劍氣撞上暗處射來的金箭，爆開的火光中顯出持弓的奎木狼星君。這位二十八宿神將的箭尖還沾著雷獸族的紫血，顯然已經剿滅了部分同盟。敖丙反手拔出逆鱗劍，劍身帶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冰刺。他躍起時足下綻開九重龍影，每道虛影都握著不同形態的兵刃：“等的就是你們！“
三
混戰在血誓祭壇全面爆發。奎木狼的追日弓每次拉滿，都會吸走方圓百里的光芒。敖丙在箭雨中穿梭，逆鱗劍與金箭相撞迸發的火星，在深海竟燃起不滅的天火。“結七殺陣！“奎木狼厲喝。七位星宿神將腳踏罡斗，手中法寶結成光網。敖丙認出這是專門克制龍族的弒龍陣——當年母親就是被此陣剜去逆鱗。玉衡突然將本命劍插入祭壇。北斗星光穿透萬丈海水，照得她發間桃枝上的血苞驟然綻放：“瑤光破軍，星移斗轉！“整座祭壇開始順時針旋轉，那些尚未干涸的血誓符文飄向空中，化作帶火的隕石砸向星宿大陣。敖丙趁機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逆鱗劍上。劍柄龍睛突然流出血淚，缺失的劍鋒處暴漲出三尺青光。他想起歸墟龍骸傳授的秘法，以劍為筆在虛空寫下上古龍篆：“雷來！“西山雷獸仰天長嘯，獨角射出的紫電被龍篆牽引，在深海竟形成直徑十里的雷暴球。奎木狼的金甲在電光中熔化，露出下面蠕動的黑色咒文——那是以魔族魂魄煉制的護體邪術。“原來所謂星君，不過是披著神皮的魔物。“蛟魔王冷笑，龍骨杖點地召出三千鮫人魂。這些半透明的幽魂唱著古老的葬歌，歌聲觸及金甲裂縫時，里面的魔魂發出凄厲慘叫。敖丙的劍勢在此刻達到巔峰。他周身盤旋的九道龍影合而為一，化作貫穿天地的青色光柱。這一劍劈下時，歸墟的海水被分成兩半，露出上方璀璨的星空。奎木狼的追日弓應聲而斷，七位星宿神將在龍威中化為齏粉。
四
血誓完成的剎那，敖丙脊椎傳來裂帛之聲。第一道暗金枷鎖崩碎時，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祭壇血池中長出龍角。九轉玄龍訣自動運轉到第五重，逆鱗劍缺失的部分被雷獸紫電補全，劍格處浮現出完整的周天星圖。玉衡突然按住心口踉蹌后退。她胸前五色石佩飛出，竟與血誓祭壇產生共鳴。那些尚未消散的各族精血，此刻在石佩周圍凝成微型的三界圖譜。敖丙看見其中代表天庭的金光正在蠶食其他顏色，而龍族所在的東海區域，赫然呈現出黑洞般的死寂。“五色石能顯天道軌跡。“玉衡抹去嘴角血跡，“方才血誓已成，但天庭氣運仍占七成。“她突然扯下發間桃枝，將帶血的花苞按在敖丙掌心：“去昆侖墟找燭龍之眼，它能補全你缺失的記憶...“話音未落，整座歸墟突然劇烈震動。血誓祭壇下方傳來鎖鏈斷裂聲，眾人腳下的青銅地面開始塌陷。敖丙在墜落時看見駭人景象——萬丈深淵下鎖著條八首巨蟒，每個蛇頭上都釘著鎮海神柱的縮印版，而巨蟒心臟位置插著的，正是玉衡的璇璣劍。“相柳？！“蛟魔王的驚呼淹沒在滔天浪涌中。這頭上古兇獸的封印被血誓之力破除，此刻正瘋狂撞擊著歸墟最后的屏障。敖丙握緊散發灼熱能量的桃枝，終于明白這場盟約早被算計在天道棋局之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