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鋪天井的晨霧還沒散盡，沈桂曉已經踩著縫紉機改旗袍下擺。林平山舉著智能茶飲機進門時，差點被繃直的棉線割了喉結。

“這是王總送的新婚賀禮？“她頭也不抬地踩著踏板，“還是你偷拿了老茶柜的零件？“

“民政局大姐送的調解紀念品。“林平山把機器放在石磨上，“說能自動識別怨偶和佳偶。“

沈桂曉突然拽過他的領帶量尺寸：“那它準是壞了。“剪刀擦過他耳垂，“昨晚某人偷看嫁衣的呆樣......“

奶貓跳上縫紉機臺面，項圈鈴鐺驚落一盒珠針。林平山蹲身去撿，后頸忽然貼上冰涼的茶刀：“說，當年在茶鋪閣樓......“

“偷藏了你半塊定勝糕！“他舉起雙手投降，“后來被阿黃叼去當聘禮了。“

門外突然傳來刺耳的剎車聲。王振海拄著拐杖闖進來，西裝沾著看守所的霉味：“做個交易。“他甩出文件袋，“茶山歸我，你們拿這個。“

沈桂曉用珠針挑開封口，泛黃的日記本滑落——1953年祖父的字跡記載著茶魂傳說。她忽然笑出聲：“王總翻遍茶山就為這個？“

“我要真正的茶種母株！“

“早泡給您女兒喝了。“林平山晃著奶茶杯，“上周她來買茉莉香片......“

王振海突然掀翻茶桌：“別耍花樣！“青瓷碎片濺到沈桂曉腳邊，她抬腳碾碎瓷片：“王總知道茶鋪地磚下埋著什么嗎？“

智能茶飲機突然播放防空警報。林平山掀開第三塊地磚，掏出的鐵盒里躺著支生銹的鈴鐺：“您女兒周歲時抓周抓的。“

王振海踉蹌后退：“不可能......“

“您夫人臨終前托我祖母保管的。“沈桂曉將鈴鐺系回奶貓脖子，“要聽聽錄音嗎？“

老式磁帶在錄音機里沙沙作響：“振海，茶山北坡第七棵......“王振海突然捂住耳朵：“閉嘴！“

林平山往智能茶飲機投了枚硬幣：“嘗嘗王小姐滿月酒的配方？“設備吐出的奶茶浮著三顆粉圓，“您夫人最后的心愿是......“

“是讓你這混蛋收手！“沈桂曉突然擲出茶刀，刀刃釘在門框上嗡嗡震顫，“她把茶種母株藏在女兒的長命鎖里，你卻為塊地逼她流產！“

暴雨驟至，王振海在雨幕里蜷成蝦米。沈桂曉抓起嫁衣沖進雨里：“跟我去茶山！“

“等等！“林平山抱著智能茶飲機追出去，“設備在暴雨天會......“

“會見證真正的茶魂歸位！“她赤腳踩過青石板，“記得我九歲那年淹了茶鋪嗎？“

“你把茶葉全倒進天井冒充龍池。“林平山追上她，“害我刷了三天地磚。“

茶山北坡的第七棵老茶樹在雨中搖曳。沈桂曉扒開樹根處的苔蘚：“祖母說要用真心話當鑰匙。“

林平山突然握住她沾泥的手：“那年往你書包塞青蛙......“

“是你干的？！“

“是為引你追我。“他掏出個鐵皮盒，“結果撿到這個。“

盒里的玻璃罐封著干枯的茉莉，標簽是歪扭的“桂曉生氣時摘的“。沈桂曉突然踹他小腿：“笨蛋！這是治你發燒的退熱茶！“

樹根突然裂開縫隙，智能茶飲機發出嗡鳴。林平山將設備貼在樹皮上，顯示屏滾動著祖母的日記：“茶魂非物，唯心爾。“

王振海的哭嚎從山腰傳來。沈桂曉將長命鎖埋進樹根：“該結束了。“

三日后，茶鋪擠滿街坊。智能茶飲機吐出的茶券突然變成喜帖，民政局大姐拍著茶案：“這算脅迫婚姻！“

“是民意。“沈桂曉往她杯中續茶，“您兒子剛考過高級茶藝師。“

林平山調試著老式唱片機：“王小姐送的新婚賀禮。“針頭落下時，《焙香吟》混著縫紉機聲流淌而出。

奶貓突然跳上神龕，翡翠平安扣在燭火中裂成兩半。沈桂曉撿起碎玉里的膠卷：“原來祖母把茶魂藏在......“

“藏在我們第一次牽手的地方。“林平山握住她沾著茶漬的手，“記得智能茶飲機第一次死機嗎？“

窗外晚霞似火，智能設備突然播放起縫紉機的噠噠聲。沈桂曉的旗袍下擺在穿堂風里揚起，襟口的茉莉銀線正與林平山舊襯衫的茶漬紋路重合。

民政局大姐敲著茶壺蓋：“到底登不登記？“

“您嘗出這壺茶的特別了嗎？“沈桂曉忽然莞爾，“是當年某人燒糊的茶青，我存了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