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這是好起來了？”

結束工作的洛嵐左手拿著今天4金鎊的薪水，右手捧著阿爾瓦多管事贈送的戰技秘籍《回旋劍舞》。

匕首男身上傳來的敵意消失不見。極有可能是這家伙看自己也是個窮鬼，放棄了敵對行為。

不僅收獲了武器防具，還獲得了目前急缺的強化學習力的【模仿】才能。

管事似乎還有些看重自己，送了一本戰技秘籍，大概率是靠譜的真貨。

可以說是收獲不菲。

享受著周圍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這些不強烈的敵意，竟然讓洛嵐感到一陣暗爽。

“我也不認識這么多字啊。能不能現場教學一下……”

洛嵐只會兩百多個文字，語法、時態什么統統不會。

這本《回旋劍舞》的戰技秘籍里，光是文字就有一大半是他不認識的。

“嗨，你好，我是席娜，這是西隆，那個肌肉男是蘭迪?！?

正在洛嵐翻看著秘籍，抓耳撓腮時。

巨峰童顏的紅發弓箭手，帶著匕首男西隆和身穿重甲的蘭迪湊到身旁，和他打起了招呼。

“呃，洛嵐。你們好?！?

洛嵐略帶警惕地掃了他們一眼，伸出右手，擠出一抹牽強的笑意。

兩人的手一沾即放。

與席娜握手的洛嵐突然從西隆身上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敵意。

‘還是個醋瓶子?！?

洛嵐心中哂笑。

“哇，你好厲害，居然沒有獲得職業等級就掌握了特性……”

席娜對著洛嵐一陣茶言茶語的猛夸，西隆對洛嵐的敵意愈發強烈。

“呃，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說嗎？我這邊有點趕時間?！?

生怕自己再被盯上的洛嵐連忙打斷席娜的夸夸神功。

“……這、這怎么好意思，是這樣的……”

席娜替西隆，向洛嵐轉述了交流經驗的意愿，并表示愿意貼上300金鎊，彌補【特性】訓練法與【戰技】秘籍之間的差價。

這也是他們小隊短時間能湊出來最大的誠意。

反正，要是隊伍里多出一名正式的“游蕩者”，這筆錢很快就能從冒險者協會的委托里賺回來。

洛嵐這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這個窮鬼身上究竟是什么東西被西隆看上了。

原來是【敵意感知】。

“真的，我真的很想交換，我很缺錢。但我也不知道怎么訓練出來的。”

洛嵐擺出一張誠懇的臉。

“這、這樣嗎？真的不可以嗎？”席娜矯揉做作地擺出一副可憐的神情，朝洛嵐眨眨眼。

‘活爹，您別這樣，再這樣我要被你身邊醋瓶子活剮了。’

洛嵐再三表示，真不是不想換，缺錢到都想去賣身了，是真沒有。

說完，也不敢再問職業者的事，腳底抹油就朝莊園外的國王大道跑。

“喂——喂！hetui！”

席娜一改之前的姿態，沖著洛嵐的背影啐了口唾沫。

……

殘陽將西隆三人影子拉長，靴子碾碎枯枝發出脆響。

隊伍氣氛稍有些沉悶。

斥候西隆突然停下腳步，皮甲縫隙滲出冷汗——某種粘膩的腥氣正順著風鉆進鼻腔。

“小——”

簌——！

碧綠蛇發率先刺破灌木叢，每根發梢都長著毒牙開合的蛇頭。

一個蛇發女郎沖出灌木，撲向三人組。

“——心！”

西隆后知后覺地警告隊友。

前衛蘭迪及時豎起鳶形盾堪堪擋住毒煙，精鐵表面頓時騰起青煙：“蛇發女妖？怎么沒有蛇尾。”

“肯定不是，要是的話你能擋得??？守好席娜，我去騷擾她?！?

西隆一邊給匕首涂上‘火毒之源’，一邊大喝道。

“該死，西隆，你這斥候是怎么當的?！?

騎士蘭迪一邊抱怨一邊持盾迎擊。

探查確實是隊伍中斥候角色的職責。這可以算是西隆的失職。

席娜翻身向后，拉開距離，搭弓射箭，瞄向蛇發女。

箭矢射在其身上，冒出腐蝕性的綠血。

看來確實不是戈爾貢這種魔物，不然一照面他們仨就化作三座石雕了。

帶著口罩的西隆口含解毒劑，翻身突進，匕首在指間翻出刀花，扎向蛇發女后背。

【背擊】

蛇發女腰肢扭出詭異弧度，六枚鱗片突然爆射，在他鎖骨撕開血槽。

“換位！”

蘭迪巨劍劈開毒霧形成的屏障。

席娜的箭囊已射空過半，數支箭矢掛在蛇發女身上，使其愈發狂暴。

突然，蛇發女身形剎那消失不見。

西隆警惕看向四周，卻見席娜棄弓前撲。

【蛇躍】

蛇發毒牙刺入席娜后背。

她替西隆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西隆的瞳孔里倒映著：少女慣用的翠綠箭袍綻開朵朵血色曼陀羅，皮膚下迅速浮起蛛網狀的灰紋。

一滴鮮血落入他的眼中。

“席娜?。。　?

西隆割開自己掌心將血抹在刃上，匕首突然發出惡鬼般的尖嘯，黑色煙霧繚繞。

刀身延展出一截黑色光刃。

這是一把魔法武器。

也是西隆被趕出家時帶出的為數不多的值錢物件。

【背擊】

西隆身形消失又出現，狠狠撞向蛇發女，一刀，一刀，又一刀。

蛇發女的哀嚎震落整片樹林。

很快，便被這把匕首送去了煉獄。

“席娜！席娜！”

西隆扶起席娜，瘋狂地給她灌著“解毒藥水”。

但毫無用處。

席娜靠在大樹下輕笑，灰綠斑已蔓延到脖頸：“你這……笨蛋……”

她試圖抬起手掌撫摸西隆，一縷縷火紅秀發在晚霞下褪成死灰。

蘭迪的巨劍重重插進泥土，慌忙跑到大道上攔下一輛鳥車。

夜梟的嘲笑聲穿過林梢。

河灣鎮的燈火初明，在遠處明滅，宛如嘲弄的眼睛。

鳥車載著三人急匆匆奔向鎮中心的芙蕾雅女神神殿。

芙蕾雅女神的信仰是歷史最久遠、傳播最廣泛的信仰之一。

也是法提斯主要的宗教力量之一。

實際上，每個先民種族和原始游牧種族都有一位屬于自己的美貌與愛情的女神、一位豐饒的女圣人、一位保育女神。

而對這些女神的信仰大部分最終都匯集到芙蕾雅女神身上。

祂是愛與美的女神，亦是生育、魔法、戰爭和黃金有關之神，也是預言家、占卜師和通靈師的守護神。

祂有多重化身，但主要以三種形象顯圣：處女、母親和老婦人。

不同地域和族群對祂有著不同的尊稱。

人類北方列國尊其名為梅里泰莉，南方和海外群島尊其名為芙蕾雅；精靈尊其名為達娜·米達；矮人尊其名為布洛艾美瑪格達。

祂的祭司們宣揚愛與美，提倡和平，建立了許多醫院、庇護所和孤兒院。其麾下的治療領域的人才眾多。

西隆深知，此刻只有芙蕾雅女神的圣職者，才有希望拯救席娜。

“救救她，求你們救救她。”

西隆橫抱著虛弱的席娜，闖進芙蕾雅女神的神殿。

抓住一個女祭司就哀求起來。

“孩子，不要慌亂，你再怎么晃她，她也不會回答你的。她向女神發了靜默誓言。

這是某種獻祭……你只要知道她不方便說話就是了?！?

攔下慌神的西隆的是一個老婦人，她披著一身祭司袍，慈祥又亦不失嚴肅。

“求您救救她?！?

西隆雙膝跪地，匍匐著向身前的老婦人求助。

女祭司扶起西隆：“孩子，我是芙蕾雅女神的祭司，你不必如此乞求?！?

“此時幽遠森林之歌，往昔生命之曲。請向有求于汝之人，降下治愈之慈悲……”

隨著女祭司的吟唱祈禱，充滿生命力的綠色光芒籠罩奄奄一息的席娜，少女的紅發上的灰綠斑點褪去。

可待翠色輝光消失，灰綠斑點再次反撲擴散。

少女垂落的紅發，發梢已凝結出細碎蛇鱗。

女祭司不由得大大蹙起了眉頭：“這不是中毒，是詛咒。你們遇到了什么？”

“我們……”

西隆提著蛇發女的腦袋，將遭遇盡數告知。

“請問怎么才能解除詛咒?！?

“你想要解除這份詛咒，就必須先了解詛咒。

詛咒誕生于執念或魔法。

如果是詛咒魔法，那么殺死施術人，或者奪取施咒媒介物并反向破譯，都是行之有效的好方法。

但若是執念的產物，那就非常復雜了。

豐裕且活躍的‘瑪納’對我們來說是恩賜也是考驗。

當凡人被極端情緒吞噬時，他們的執念會撕裂現實帷幕。這是最麻煩的‘天然’詛咒。”

“你們殺死的不是怪物，而是被執念囚禁的可憐人?！?

女祭司的銀鈴在席娜心口搖出殘影，少女脖頸立刻浮出鱗甲狀凸起，“現在這份怨恨和執念……在找新宿主?！?

“常規的流程，是調查她身上詛咒的來源，然后化解這份執念。狩魔獵人是這方面的好手。

當然，我并不是責怪你，生命受到威脅時發起反擊，是正當的行為。

但你殺了她，確實讓事情變得更麻煩了?！?

西隆的指節捏得發白，跪地乞求：“求求您救救她，您一定還有辦法的。”聲音悲切。

女祭司給席娜套上一件由荷蘭芹葉片制成的襯衫，布滿老年斑的手撫過席娜正在蛇鱗化的臉頰。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根治?；庖粋€極端情緒引發的詛咒，當然可以用比詛咒更熾烈積極的情感灼燒它——一個真愛之吻，勝過最好的靈藥?！?

原來，童話里的故事并非完全虛構。

“在你化解這份執念的源頭或找到真愛之前，可以用煉金術士的驅邪藥水來延緩她的異變?！?

女祭司拔開一瓶淡黃色藥水的瓶塞，小心灌入席娜口中。

席娜的呼吸迅速平穩，異化也悄然停滯。

一瓶驅邪藥水，大概要300金鎊。

“孩子，告訴我，你愛她嗎？”

西隆愣了愣。

他愛不愛席娜。

愛。

是真愛嗎？

離開神殿后。

誰也沒在意到，西隆腳下的影子，得意地躬身大笑。

洛嵐白天去黃金稻莊園割麥子，【模仿】那些冒險者的技巧

晚上，他再去倒買倒賣頭巾男來路不明的武器防具，賺上一筆。

再回馬廄，躺在干草堆上，照著新買來的字典研讀《回旋劍舞》。

一天只休息三四個鐘頭，過得異常充實。

身法，劍術，識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可喜地進步。

只是，黎明前最后一小會兒，他總會被噩夢驚醒，夢里總有一柄漆黑匕首抵在后頸。

黃金稻莊園里的管事和士兵對他愈發親切，就連打飯的大媽都給他多兩勺。

他手頭的資金也逐漸來到了三位數。

不僅通過頭巾男又添了一件鑲鐵皮甲，還買了一柄短劍。

洛嵐身上的東西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有冒險者的樣子。

而西隆一行人，身上的東西卻開始減少起來。

鹿皮護腕，鑲鐵皮甲，板甲，頭盔……防具一件件減少，副武器不見蹤跡……

西隆腰間那把漆黑匕首也不見了。

后來，他們開始借錢。一開始是向相熟的冒險者，之后連一同在莊園里割稻的半陌生人冒險者也不放過。

聽說，是那個紅發大胸弓箭手被魔物襲擊，沾染上了麻煩的詛咒，需要買【驅邪藥水】吊命。

洛嵐借了西隆他們10金鎊。

也不指望他們還，就當花錢買平安，別盯上他，再想著殺人越貨就好。

西隆和蘭迪的狀態明顯一天比一天差。

頹廢，暴躁，焦急……

一個月的工期漸漸接近尾聲。

洛嵐感到自己的【模仿】似乎達到了極限，再怎么訓練也突破不了形成技能的那道難關。

似乎需要一個契機。

而阿爾瓦多管事也將洛嵐的名字上報，等待女爵大人的回復。

第25天。

一些冒險者缺了席。

阿爾瓦多管事以為這是這些冒險者看不上單純拿底薪，而選擇離開。

無人在意。

第26天。

又有幾名冒險者缺席。

聽說，那個西隆成功獲得了職業等級。

第27天。

又少了幾名冒險者。

河灣鎮傳出有人在謀財害命，謀殺冒險者的消息。

冒險者協會發出了懸賞委托。

第28天。

“高級農夫”只剩下洛嵐一人。

有人在莊園附近發現了務農冒險者的尸體，死者被洗劫一空。

第29天。

普通農夫中也有人消失。

洛嵐感到有些不妙，盤點資金，589金鎊，覺得自己似乎會被盯上。

——夜間推銷裝備越來越難，似乎是市場有些小小的飽和？

第30天。

阿爾瓦多邀請結束工期的洛嵐過幾天來莊園內做客。

洛嵐忐忑地答應。

走在回城的路上，思考著搬出馬廄的洛嵐突然扣住腰間劍柄。

后頸汗毛如麥芒倒豎。

【敵意感知】在顱腔內發出蜂群般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