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如鉤，將亂葬崗的腐尸照成青紫色。楚傾天的身體半陷在尸泥中，潰爛的丹田處爬滿食尸蜈蚣。這些專食修士血肉的毒蟲，此刻卻像撞見天敵般瘋狂逃竄——他傷口滲出的金血正在地面繪出玄奧圖騰，與蒼穹血月遙相呼應。

“啪！“

沾著糞水的石塊砸在他額角。幾個乞丐孩童蹲在尸堆上嬉笑，為首的少年晃動著從皇宮流出的殘破宮燈：“聽說這廢人以前夜夜睡在娘娘們的鸞帳里？“他忽然解開褲帶，“不如讓小爺的尿給你洗洗晦氣！“

腥臊液體澆在臉上的瞬間，楚傾天破碎的識海突然閃過畫面：五歲那年，父親握著他的手在祖祠刻下劍訣，母親將玄凰玉佩系在他頸間。玉佩背面分明刻著“弒神“二字，此刻卻在記憶里扭曲成宇文皇族的龍紋。

“看！他手指動了！“孩童驚恐后退，“這怪物怎么還不死？“

楚傾天的右手指骨突然刺破皮膚，在尸泥中抓出五道血痕。腐肉下的青石板傳來震動，地底三丈處的古老祭壇正在蘇醒。那些被金血浸染的尸骸，竟如提線木偶般爬向同一個方位——冷宮廢墟中的千年梧桐。

“妖...妖怪啊！“乞丐們尖叫逃竄。

楚傾天的瞳孔已完全變成赤金色。他像瀕死的野獸般匍匐前行，碎裂的劍骨在地面刮出火星。三百丈距離爬了整整三個時辰，當指尖觸到梧桐焦黑的根系時，暴雨傾盆而下。

“值得嗎？“少女嘆息混著雨聲傳來。

九條雪白狐尾如華蓋展開，為楚傾天遮去暴雨。紅衣女子赤足踏著血水走來，腕間金鈴隨著步伐叮咚作響。最令他窒息的是她眉心那點朱砂痣——與蕭玉容分毫不差，卻泛著妖異的青芒。

“青丘白璃，見過劍尊大人。“女子俯身時，狐尾卷起他殘破的下頜，“用你的心頭血做交易，我助你屠盡宇文氏，如何？“

楚傾天嘶吼著咬向她咽喉，卻被狐尾死死纏住脖頸。白璃輕笑一聲，指尖燃起幽藍狐火：“真是可憐...連最愛的女人都是宇文桀培養的藥引。“狐火幻化成畫面：蕭玉容跪在龍榻前，將一碗金血喂入宇文桀口中。

“你胡說！“楚傾天突然暴起，斷骨刺穿白璃肩膀。

狐血濺在梧桐根系的剎那，整棵古樹發出悲鳴。樹皮層層剝落，露出內壁密密麻麻的劍痕——那些竟都是楚家劍訣！最深處的刻痕還沾著黑血，依稀能辨出“弒神者必遭天譴“的字樣。

“現在信了？“白璃抹去嘴角血跡，狐尾突然刺入自己心口，“以青丘王血為契，我要你立下魂誓——“她挖出的心臟竟跳動著鳳凰虛影，“待你重掌弒神劍時，為我斬斷軒轅墳的鎮妖鎖！“

東南方突然傳來破空聲。三百黑甲衛踏著尸山逼近，為首者手提的燈籠里，竟囚禁著淑妃江映月的殘魂！那縷幽魂看到楚傾天的瞬間，突然發出凄厲哀嚎：“傾天救我！陛下他...他用我的金丹喂了妖獸！“

“動手！“副將揮動令旗，“陛下有旨，逆賊殘軀剁碎喂狗！“

白璃的九尾突然暴漲，狐火化作漫天劍雨：“滾！“話音未落，沖在最前的黑甲衛已化為白骨。她轉身將楚傾天按在梧桐樹上：“沒時間了！宇文桀正在用劍骨污染龍脈，再不簽訂契約——“

“我答應。“楚傾天突然咬破舌尖，金血噴在狐心上，“但你要先告訴我...蕭玉容究竟是誰？“

白璃的瞳孔驟然收縮。狐火幻化的畫面再次變幻：二十年前的青丘戰場，宇文桀將一枚鳳凰蛋交給黑衣道人。蛋殼破裂的瞬間，爬出的女嬰眉心赫然帶著朱砂痣！

“她是...“白璃剛要開口，三支滅魂箭洞穿她的胸膛。宇文桀的虛影在空中顯現，手中提著蕭玉容的頭顱！

“愛卿果然命硬。“帝王輕笑，指尖纏繞著從蕭玉容顱中抽出的金線，“不過你可知，這女人臨死前求朕什么？“他忽然扯動金線，蕭玉容的頭顱竟發出聲音：“傾天...快逃...“

楚傾天仰天咆哮，周身爆出赤金烈焰。梧桐樹根寸寸斷裂，地底祭壇升起九丈高的鳳凰石碑。碑文在雨中顯現：

**“楚氏第一百三十七代守劍人，以弒神劍骨鎮壓九幽。若后世血脈斷絕，可剖心取劍——楚淵絕筆“**

白璃的狐尾突然刺入楚傾天心口：“契約已成！“她挖出的心臟在空中炸裂，化作血色長劍。碑文同時迸發金光，三百里內所有劍器發出悲鳴！

“不可能！“宇文桀的虛影扭曲，“弒神劍早就被...“

話音未落，血色劍芒已斬碎虛空。黑甲衛在劍光中灰飛煙滅，白璃抱著楚傾天殘軀墜入祭壇深淵。在意識消散前，楚傾天看見碑文背面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所有楚家先祖的死亡日期，都精確到蕭玉容出生的那年那月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