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陽掩面平復了下心情，剛哭了一場，她很少在外人面前痛哭流涕，尤其是還不太熟的人。

隨即緩緩說道：“雖然...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我就是覺得，覺得如果現在的我能遇上當時只有十幾歲的姐姐，我覺得我一定能開導她、勸好她，也許就不會發生那場車禍了？”

善良的事總會有人做，每個人也都能做，只是能做的程度不一樣，正確的善心能幫到人，但錯誤的善心也有可能害了人，度數誰也拿不準，所以現在人也不愿意管閑事，哪怕是與性命相關的，參與多了，攤的事也多。

少管閑事這句話古往今天是硬道理。

破曉光分析了下，“所以...所以你是感性的接受了這份工作？”

對方點頭，遂又搖頭，“也不盡是，只能說你找我的時機很合適，若是三四年前，我應該不會選擇這份工作。”

背上這么強的道德感，也難怪孫陽會左右搖擺不定。

當然，她還有另外一曾不能相告的原因，孫陽很早就是邊上學邊打工的狀態，因為家庭和經濟原因，過去她不敢對有好感的男生表達，也不敢接受他人的喜歡，悶騷了一整個青春，愣是沒放一聲響屁，即便工作后，也沒談過一場正經戀愛，就連去醫院體檢，醫生都要多問兩句。

孫陽自知自己不是什么生意頭腦，處事上也沒什么高見，大學勤工儉學的同時，勉強混個本科，畢業后家里就希望她能有個穩定工作，有了體面的工作，后面也好嫁人，不求什么，日子好不好反正也都過來了。

孫陽爸現在也能下地干點活，只是做不了重活，家里每年需要藥物吊著，開銷大多來自孫陽，但父母也是能不啃女兒的盡量不啃，瞞了許多事，二人在老家沒少勞作，報喜不報憂是孫家每個人都偷偷有的習慣。

但孫陽又豈會不知？她畢業后，前后換了三份工作，頭份是大學實習時期，挑自己喜歡的，后面因為薪資低主動辭職了，第二家干到后面老板跑路了，拖欠了三月的工資沒給，還是最近一家待的久，是個大廠，算算也有工作了三年多，福利待遇倒是不錯，逢年過節公司也會寄禮品給家里人。

本也沒想著離開，這就好像談戀愛被前任渣男傷害，后面找的對象還行，應該能湊合著過比較長的日子，之前也沒動什么離職的念頭，要不是家里出了事，也許她會在上一家公司干很長時間也說不一定。

通過和孫陽真誠的聊天，破曉光就覺得這姑娘心眼子不多，是何想法何心思，嘴里就說什么樣的話，想事情能自己想明白，也不自苦，是個對人對事都負責的人。

這樣是最好的，破曉光覺得接下來的共處，他不需要對孫陽做太多情緒輔導，當然，這也只是他當下的感覺。

破曉光就坐在孫陽對面，“你開個工資吧。”

“自己開工資？”孫陽咂了下舌，以為自己耳誤，沒聽錯的話，破曉光讓她自己開工資。

是要考驗什么嘛？從沉悶的思緒抽離后，孫陽便貓著眼睛上下打量破曉，各種猜測對方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好在說話不用付錢。

孫陽看著對方，弱弱試探道：“一萬？”

對方內心竊喜，幾乎是用最快的回復接上了，“成交。”隨即補充道：“月薪一萬，每月一號照常給，你要能呆得住，年底我還會給你一筆錢。”

之所以開口一萬，是因為孫陽上一家的工作，月薪不低于這個數，對于救援性質的工作，孫陽雖還沒參與其中，不知個中復雜，但覺得這樣半公益、沒啥營利的行為，再環顧著屋里辦公環境，所里正式成員少的她都想同情一二，要個一萬工資就相當不錯了，畢竟她心里已經做好了打半折，或者更低的準備，就差和對方聊個打兩份工的準備。

見對方答應的爽快，孫陽戳了戳手指，又繞了兩圈，低頭遲疑問道：“那...那你會跑路嗎？”

聲音壓低了很多，但破曉光還是聽的一清二楚，內心又暗喜了一把，關于跑路這塊，破曉光的擔心只會比她多。

他佯裝咳嗽了兩聲，正兒八經道：“放心，我們是合法勞務關系，也是從此刻起的伙伴。”

一起吃頓飯吧？”

很多事，換到餐桌上聊會輕松很多。

孫陽瞧著桌上的面碗，里頭的面干干凈凈，連湯渣也不剩。

狐疑道：“你確定你還能吃得下？”

破曉光掃了一眼，歪著腦袋，繼續他的邀請，“晚上你有約嗎？”

孫陽暗自思量，不知是不是跨年的緣故，孫陽覺得這最后一天要說沒人約，不免人際有些單調，本來也沒什么，但不知為何，在破曉光面前，孫陽稍稍遲疑了下回復。

對方還沒等到孫陽的回復，就自己開口了，“你要是沒約，那我約你行嗎？晚上跨年，一起吃個飯？”

孫陽迅速點頭，又壓低了聲音道了聲“好。”

其實白天，破曉光在他們幾人的群里，一一邀請了每個人吃飯，但被那幾個年輕人以不同的理由回絕，他這個老人家，就想找人吃個飯，意思意思，就當是跨年了，但群里人想去的都是蹦迪酒吧亦或在家，就是沒人陪他吃這頓飯，年強人不干，他就自信滿滿的將手伸向老陳，本來以為老陳一定不會拒絕，結果老陳也拂了他的面，他覺得面子受損，真的受損，在群里佯裝生氣，傲嬌到感覺沒有倆小時哄不好的那種。

總算是約到人了，二人正要出門。

“等等——”

孫陽腳步打住，她終于想起一件事，而且是她今天來唯一一件大事，但因為時機不對，她還沒提起。

破曉光眼巴巴道：“天大的事，也得吃飯不是？”

此刻，破曉光內心花啦啦的，只有“吃飯”這件事。

孫陽不想掃興，但又覺得有些事應該分秒必爭，她道：“今天下午，我又做了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