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隊長，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有話直說便是嘛，搞得神秘兮兮，我可不是小孩子，我過完年就八歲了。”

陳關保略帶笑意地表達不滿，心里暗想，若算上前世，自己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

“陳啟，不，鄭啟是隔壁河東縣的。他們在低地，九年前發大水，也是先被淹，死的人也更多。

后來四處逃荒，逃出來更早，也早些被陳家莊人收留的。”

“有什么問題嗎？”陳關保好奇道。

“陳家莊也是九年前才富起來的，起初條件也不如今天，所以對最早收留的一批人……不是特別善待……就……”

“欺男霸女？草菅人命？”陳關保看楊樹猶猶豫豫就主動補充。

“過去太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起初收留河東縣人幫忙開荒，就是河邊那幾十萬畝良田，確實死了不少……哎。”

“所以，他們覺得陳家莊的人欠他們的，對不起他們。所以會懷恨在心？”陳關保聽明白了一些。

“鄭隊長心里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些事情，尤其是心底的事情，不是短短幾年就能完全消化掉的。

我要澄清一下，跟你說這個并非我要非議鄭隊長。而是他太過貼心，大老爺要求的所有事他都辦得妥妥帖帖。”

“貼心也不好？”

“大老爺總想得個兒子，鄭啟把他堂姐鄭姨娘送到大老爺床上去了。”

陳關保一陣頭疼，記憶里自己大伯確實想要個兒子，許多感情都投到自己身上，對自己也是格外的好。

畢竟花甲之年才獲得如此豐厚的家業，對兒子的渴求就更不得了。

即使他今年六十三歲，也在不久前娶了第九房小妾，好像就是這個鄭姨娘。

陳關保忽然想到大伯陳澄和鄭啟二人相處的情景。

我叫你義父。

你叫我妹夫。

難怪記憶中楊樹武藝極高，遠不是鄭啟可比，卻屈居鄭啟之下，只是護衛隊的副隊長。

了解到此處，陳關保才清楚了前因后果。

正常人誰會把自己年輕堂姐送給一個糟老頭子做小妾。

如果后續按照三大族老的計劃，從這些義子家里強征童男女供奉給靈感大王，怕是會激起巨大的反抗，甚至沖突。

“楊隊長，你對我大伯或者我爹有沒有什么不滿？”

楊樹微微一顫，眼睛微微睜大看向陳關保，抿了抿嘴唇說道：

“大老爺是我的救命恩人。”

陳關保心里安穩許多，以這段時間對楊樹的了解，起碼他是可靠的。

接著又聊了許久，陳關保旁敲側擊了解了不少事情的細節。

其實拜入陳家莊做義子，也是這些逃荒者或者長工求之不得的好機會。

據說義子入門的還會匹配一個逃荒者姑娘成親，同時主家或義父會劃撥三十畝良田給義子建立家業。

而且前三年不由義子親自耕種，統一由主家幫忙耕種，義子夫婦自動獲得收成。

義子夫妻二人只需要專心生孩子就行，生一個獎勵十畝良田，生兩個獎勵三十畝，生三個獎勵一百畝。

鄭啟為人伶俐，陳澄甚至承諾直接把基礎的三十畝提高到一百畝，生孩子的獎勵依舊不減。

哪怕用堂姐只換得幾十畝良田，逃荒者們應該也無法拒絕吧。

這簡直就是魚躍龍門，從奴隸仆從做上了主人的位置，沒人會不心動。

天色漸黑，楊樹才告辭，臨走時還特意囑咐：

“那妖黿雖然還沒有攻擊力，不過御靈符你多留心眼。如果用完了記得跟我說。過幾日，我再把制符的技法傳授給你。”

陳關保樂呵呵地連連點頭，這師父沒白叫。

“……”

夜色已深，父母都已經睡下，陳關保偷偷爬起來，準備跟小黿再聊一聊。

這一次他特意把木桶提到屋內，手里握緊御靈符，然后輕輕揭開蓋子。

“上仙，你還沒睡呢？找我有事？”

“嗯。靈感大王水府里有個巨大蓮臺你可知道，有何作用？”

“巨大蓮臺？”

“上面一直都有一群小孩子在上面練功學習仙法。”

“哦，我知道。是有這么個蓮臺。”

綠豆大的眼睛看著陳關保如實回答道。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問你，蓮臺有什么作用？”

“那我哪兒知道，上仙不是說練功用的嗎？應該是吧。”

陳關保有些郁悶，一掌拍在自己膝蓋上。

小黿在木桶里后退幾步，死死盯著黃紙，語氣略顯緊張地問道：

“上仙手里可是御靈符？難道是用來對付我的？”

陳關保又氣又笑，本想不用御靈符就問出些什么，但楊樹的提醒讓他格外謹慎。

這下自己的行為被小黿看到，陳關保索性也不再遮掩：

“我找人討了幾張，說是妖獸如果不說實話，就用這個。”

他晃了晃手里的紙符。

“上仙，這是哪里的話？我是真不知道呀？我知道肯定跟你說呀，我開啟靈智才五年，知道的東西不多，上仙別為難我呀。”

“可是，那蓮臺對我十分重要，我不得不知道呀。”

陳關保揉搓了一下手里的紙符，準備念楊樹傳授的法訣。

“別，別，別。上仙，我爹應該知道，我可以把我爹請來，他必定能回答你的問題。”

“你爹，你不會讓你爹把你救走吧，或者要對我不利吧？”

陳關保眼中滿是警惕。

“不是，上仙。我之前說過，我爹是河神，需要按天庭規矩辦事，怎敢殺人。不然他就永無機會得正式冊封。”

“那救走了你，我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幾日，上仙雖然把我關在木桶里，應是怕我被旁人關注，同時還好吃好喝招待我。

我又不是忘恩負義之徒，怎么會害你呢？我愿對皇天后土發誓，我對你絕無壞心思，也不會讓我爹對你不利。”

此時此刻，小黿變得乖巧懂事，兩只綠豆大的眼睛飛速轉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要說服陳關保。

陳關保有些為難，他不知道這小黿的話有幾分可信，但又十分想從老黿那里獲知蓮臺的情況。

“小黿，要不這樣，我用御靈符檢測一下你之前所說之話真實性，然后你再對皇天后土發誓。我就能信你了，以后吃的喝的全憑你。”

“這……這，不好吧，如果御靈符使用時間長了，也會傷害我身體的。”

“不用太長，我問完問題就撤銷御靈符。”陳關保看到有戲，馬上妥協一步。

“那……那行吧。不過我明天想吃一寸長的小魚一盤，石子大小的田螺一盤，還有一寸長的草蝦三盤……不會太多了吧。”

陳關保哈哈大笑：

“都依你！”

隨即，他拿出一張黃符，嘴里大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

陳關保體內的蓮臺都發出光芒，開始在體內流動。

然后匯聚到黃紙之上，又化作一道白光直沖小黿身軀。

不多時，他見小黿一動不動，急忙問道：

“小黿，我問你的話，你必須全部如實回答。”

“是。”

“你對皇天后土所發之誓言，有何種作用？”

“妖族若有違背誓言，輕撤則無法成仙，重則魂飛魄散。”

“你爹老黿是否遵從天庭冊封規則，從未違規？”

“是。”

得到兩個回答之后，陳關保心里吐了一口濁氣，總算平靜了許多，隨即又問了兩遍，確定沒有岔子之后，才念了個“收”字去了御靈符。

一人一黿都松了口氣。

陳關保只需要確定自己的安全性和情報真實即可。

小黿則搖了搖腦袋，顯然也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小黿，剛才我就問了你兩個問題，已經確定了誓言有效。現在你先把誓發了吧。明天再給你加兩盤菜。”

“啊？”

小黿圓圓的小腦袋抖了幾下，遲疑道：“多加點辣椒，不然沒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