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桓大營。

薩婭回來，面色陰沉的可怕，朝著假蹋頓冷冷道：“叔叔不必跟著，回你的金帳。”

假蹋頓冷哼一聲，大步而去。

薩婭眉頭微蹙，回到自己的軍帳。

她掀開牛皮帳簾，驚了，見大巫師執(zhí)銀匙攪動銅釜中的藥湯。

白發(fā)老者披著素麻長衫，修長手指拈起曼陀羅籽投入爐火，他臉上毫無表情。

“師傅。”薩婭單膝觸地，“你怎么來了？”

“收到你的信，得知血狼衛(wèi)已經(jīng)死了五個。”大巫師淡淡道，“那是我親手改造的戰(zhàn)士，竟然死在同一人手上，我自然要來看看是何人這么強？”

他轉(zhuǎn)身時藥香盈袖，眉目間確有中原名士風(fēng)骨，嗅了嗅手中藥草：“薊城送來的曼陀羅，藥性比柳城的烈三分。”

他將藥匙輕敲釜沿，青煙繚繞化成了白霧。

“說說曹軍到哪了？”他聲音依舊很淡。

薩婭呈上地圖：“曹彰前鋒已過鷹嘴崖，在野狼谷西南扎寨。”

大巫師用硫磺粉在地圖上劃線：“遼東公孫氏送來的硫磺，摻了漠北特產(chǎn)的赤硝石。”

“師傅……”薩婭猶豫了下道，“我碰到了鬼面騎，他們的目標(biāo)是我。”

如此驚人的消息，大巫師眉毛都未抖動：“公孫康兩邊押注，呵呵，烏桓有人早就與他勾結(jié)，想反大單于。無妨，一切皆在我掌握之中。”

薩婭沒有繼續(xù)再問，而是看向那成堆的曼陀羅：“師傅，這些是用來對付曹軍的？”

“后日寅時初刻的東南風(fēng)，會帶著曼陀羅花粉翻過鷹嘴崖。“大巫師展開羊皮地圖，指尖掠過曹軍水脈標(biāo)記，“硫磺煙塵遇水則沉，可封住他們?nèi)∷纳綕尽！?

薩婭皺眉沉思，按住地圖某處：“曹彰的斥候隊常在此處換防……”

“所以要在辰時炊煙最濃時動手。”大巫師將曼陀羅干花碾碎撒下，“曼陀羅致幻，硫磺窒息，待他們神智昏聵時……”

他忽然將燭火貼近地圖，瞬間點燃。

帳外傳來藥杵搗擊聲，藥童正在分裝毒煙囊。每個麻布囊都遵循特定比例：三份曼陀羅粉配七份硫磺晶，以烏桓秘制的駝脂粘合，遇熱即爆。

“讓戰(zhàn)馬拖著荊棘捆沖陣。”大巫師繼續(xù)道，“我軍需逆風(fēng)而行，用濕氈蒙住口鼻。”

薩婭凝視旗陣布局，嘴角勾起一抹笑：“再加一味血引如何？曹軍戰(zhàn)馬最畏狼血腥氣。”

……

曹軍先鋒大營。

曹彰牽著薩姑回自己的軍帳，邊走邊道：“這回我碰到了你師姐，好好與你說說。”

他感到薩姑的手在微微顫抖，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另一只手里拿著藥罐。

“怎么了？”曹彰疑惑，“你不是該被綁著么？誰把你解開的？還在搗鼓藥？要毒死我？”

“進(jìn)去就知道了。”薩姑指了指軍帳。

曹彰掀開帳簾，抬眼看到郭嘉正用火鉗撥弄著羊骨湯。

火把隨風(fēng)搖晃帶動著三人的影子微動，病弱謀士蒼白手指捏著曼陀羅干花，輕嗅后扔進(jìn)火盆：“姑娘采藥的手藝，得了烏桓巫師的精髓。”

薩姑手中藥罐陡然落地，褐黃藥汁在郭嘉腳下蔓延。

這鮮卑巫女竟在微微發(fā)抖。

“勞煩姑娘出去找些艾草來。”郭嘉咳嗽，“不要來打擾我和三公子。”

薩姑逃也似的退出去，帳外大風(fēng)卷走她腰間銅鈴的余音。

曹彰一直沒有出聲，等薩姑走后，他才朝郭嘉急道：“軍師，她會用毒，就這么放她出入，毒了將士們怎么辦？”

“你不在，我與姑娘聊的不錯，她不會的。”郭嘉一笑。

曹彰扶額：“軍師何時到的？”

他心中暗想，難怪我失蹤兩夜一天，我爹都沒動靜，原來是軍師來了。

“比烏桓的硫磺車隊早一日。”郭嘉將整袋赤硝粉倒進(jìn)湯鍋，“大巫師在鷹嘴崖備了六百斤毒煙罐。”

曹彰駭然失色。

帳外傳來馬匹噴嚏聲，郭嘉指尖蘸著湯藥在案幾劃出三道水痕：“曼陀羅致幻需借濕氣，硫磺遇水則沉毒更深。后日寅時東南風(fēng)起時……”

曹彰聽著，麻了，這些他都不知道，可軍師是怎么知道的？

“我與司空謀劃了一年，自然還有些安排。”郭嘉微微含笑，看出曹彰的疑惑，可他也沒有細(xì)說。

曹彰只能心中暗罵，姜還是老的辣。

“大巫師竟然謀劃這么周密，我們該怎么辦？要不要撤出野狼谷？”他問。

“我已令張遼帶小隊潛入野狼谷。”郭嘉敲擊地圖上某條暗河標(biāo)記，“明日卯時炸開暗河，毒煙遇激流則藥性潰散。”

他說著，推來五個藥囊，艾草混著雄黃的氣息刺鼻：“此物交給火頭軍，摻入辰時炊煙，可解半數(shù)曼陀羅毒性。”

曹彰都有些懵，軍師什么都應(yīng)對好了。

“選三百老馬綁枯枝，寅時往東南山坳驅(qū)趕。”郭嘉在沙盤插下三面黑旗，“大巫師見塵煙必?fù)屜瘸鍪郑緹焹α繉⒑娜伞！?

曹彰愣愣點頭：“是！”

郭嘉笑著拍了拍他肩膀：“后日正面進(jìn)攻，留給三公子的霜牙騎。”

帳外傳來薩姑的腳步聲，郭嘉卷起了地圖，一笑：“三公子，你去準(zhǔn)備吧，我與姑娘再聊聊巫術(shù)。”

……

夜色醉人。

軍帳中傳來一聲鳳鳴，薩姑倒在了曹彰的懷中，潔白的額頭上是一層細(xì)細(xì)的汗珠。

曹彰摟住那纖細(xì)的腰肢，看著眼前美麗嫵媚面容，嘴角輕翹，帶著一抹壞笑：“近來，你是越來越主動了。”

薩姑美目一瞪，漆黑的發(fā)絲纏繞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你和軍師聊什么了？”曹彰好奇問。

提起軍師，薩姑瞬間害怕：“你們那軍師比大巫師還可怕。”

曹彰皺眉：“他沒把你怎么吧？”

“沒有。”薩姑抿了抿紅唇，“他好像能直接看出我在想什么。”

曹彰扶額，難道郭嘉還是個心理學(xué)大師？

“你看到我?guī)熃懔耍俊彼_姑岔開話題。

“對，還與她結(jié)盟了。”曹彰像是想起了什么，問，“你師姐和她爹，關(guān)系是不是不怎么好？”

薩姑眼中驚詫一閃而過，低頭：“這我不知道，我與她本就關(guān)系平淡。”

曹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