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神山，北麓。

三個霜牙老卒正在刨開泥土。宇文勇用斷指捏著牛筋索的活結，突然抬頭嗅了嗅：“東南風，膻味能飄三里?！?

他往挖好的陷坑里撒了把摻著狼尿的鹽粒。

曹彰瞇眼望著二十步外那只被栓住后腿的山羊。

羊角涂著蜂蜜，傷口特意用腐草汁處理得發綠，連哀鳴聲都模仿著瀕死的頻率。若非親眼見老卒們布置，他絕看不出那灘“天然”的泥土下藏著六重連環套索。

“來了！”拓跋厲猛地指了指上空。

虛空傳來細微震顫，像是滾雷碾過九重天。曹真剛要抬頭，就被宇文勇的斷掌按進泥堆：“閉氣！這畜生能嗅到三丈內的汗味?！?

云層破開的剎那，巨雕卷著大風俯沖而下。

翼展掀起的狂風竟將百斤的山羊刮得離地三尺，金喙啄碎羊角時迸出火星。當它利爪扣住羊身的瞬間，六根牛筋索破土而出。

第一重套索纏住雕足時，老卒們砍斷暗樁。

埋在地底的三十根樺木樁彈射而起，帶著倒刺的繩索在空中織成蛛網。巨雕怒嘯震落崖壁碎石，翼羽橫掃切斷半數繩索，卻仍有四道鐵蒺藜網當頭罩下。

“放箭！”曹真玄鐵弩剛抬起。

箭矢竟然被兇猛的巨雕羽翼扇飛一片，但它也中了幾箭，痛的它更加兇猛。

曹彰的陌刀重重劈下，刀刃觸及雕頸的剎那，巨雕猛地甩頭，金喙咬住刀身竟迸出火星。

拓跋厲甩出流星錘纏住雕翼，卻被帶得雙腳離地：“公子！七寸在右翼第三根血羽下！”

“死！”曹彰再次躍起。

陌刀順著雕翼血羽縫隙直刺七寸。巨雕垂死掙扎的力道將他甩向崖壁，后背鐵甲在崖壁上擦出連串火星。

但巨雕中了一刀，滾燙的禽血噴涌而出。

……

巨雕終于死透了。

眾人站在雕尸體前大喘氣，沒想到這猛禽如此兇猛。

“發現變異金雕魂，是否融合？”曹彰腦海里傳來熟悉的提示聲。

他猛地揮手，讓所有人后退。

霜牙老卒們后退百步，望著曹彰，都好奇他為何一定要殺巨雕。

曹彰心念一動：融合。

一團虛影從金雕尸體上騰起，逐漸靠近他。當然，這只有他能看到。

虛影融進身體的剎那，曹彰感覺脊椎骨節寸寸爆響，肩胛處皮肉下似有萬千鋼針游走。背部更是灼熱，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

“開！”他猛然振臂。

虛空傳出震響，周圍塵土飛揚。曹彰突然發覺手中強弓變得輕如鴻毛，低頭才見雙腳已離地三寸。

而他的背后，一雙金色羽翼的虛影，若隱若現。

當然，這一切只有他自己看到，他身后的曹真和霜牙老卒們只看到他騰空飛起。

“融合變異巨雕成功，獲得短暫飛行天賦。”腦海中機械聲傳來。

曹彰心中狂喜，真的能飛，雖然只能短暫飛行。

霜牙老卒們目瞪口呆，齊齊跪下，拓跋厲磕拜：“三公子，莫非是天神轉世！”

曹彰飛身落在他們面前，道：“把攀爬繩索給我，我飛去崖頂，放下繩索。你們即刻通知虎豹騎，還有那三千鮮卑騎，準備攀爬?！?

“是！”曹真領命。

曹彰帶著繩索，騰空而上。

霜牙老卒驚詫過后，齊齊領命，他們對曹彰更加信任了，當他是天神轉世。

……

狼神崖北頂，大風呼嘯。

曹彰伏在鷹巢廢墟后，瞇眼看向南麓的鷹嘴隘口，曹純的虎豹騎正如黑潮拍擊礁石，重弩齊射的星火在暮色里明滅，每次沖鋒都被滾木砸出的血浪逼退。

他握緊雙拳，轉頭看了下身后，霜牙老卒和一千虎豹騎已經全部爬上來，鮮卑人還在攀爬。

“第三陣了。”拓跋厲湊到他身邊，低聲道，“曹子和折了少說兩百騎。”

曹彰的陌刀在泥土上劃出深溝：“魁頭竟然早有準備，松油滾木還剩十七車?！?

崖下傳來鐵器刮擦聲。鮮卑人的攀巖索還在晃動，最后一名鮮卑什長已翻上崖頂，他左臂被巖棱撕開的傷口用馬鬃草草縫合。

“報！弩機組裝完畢?！辈苷尕堉^來稟報。

北風忽然轉向，送來南麓的慘呼聲。曹彰瞇眼望著第五波沖鋒的虎豹騎被毒火逼退，他耳廓微動：“擂石停了。最后十根滾木間隔比之前長三息。”

霜牙老卒驚愕，這么遠都能聽清楚？

“我們該出手了嗎？”拓跋厲問。

曹彰搖頭：“我們等祭臺那邊的先燃起來。”

按照約定，鮮卑七部假裝去會盟，這會兒應該要行動了。

拓跋厲目光如火，他身后三千鮮卑人正在啃食凍硬的肉干積蓄體力。

當南麓第七道盤山階亮起三色狼煙時，他緊緊握拳：“虎豹騎換兩翼佯攻，中軍弩陣前壓，曹子和要搏命了。虎豹騎戰力果然強大，沒有霜牙騎，他們就是天下最強騎兵。”

仿佛印證他的判斷，南邊崖底突然炸開霹靂巨響。曹純竟用火藥炸塌了半面山壁，碎石雨將第三道隘口的守軍活埋。

魁頭的王庭衛隊開始向東南角增援。

……

狼神崖，祭壇。

魁頭踩著浸透血水的祭壇石階，金刀指向山下如蟻群般的虎豹騎：“長生天就愛看漢狗的血染紅草原！”

薩姑手握骨杖，盯著火盆里扭曲的卦象，眉頭緊皺。

“祭祀大典按時舉行?！笨^冷冷大笑，“長生天會見證我的勝利。”

祭壇四角似乎在震動，薩姑的骨杖猛地插入裂縫，傳來硫磺味：“大單于！這地脈...”

“地脈在歡慶！”魁頭不在乎的狂笑。

東南方突然亮起七色狼煙，正是七部倒戈的暗號。

魁頭剛要嘲笑漢軍垂死掙扎，祭壇下的巖漿池突然沸騰，三百桶提前埋設的猛火油被點燃，將半個山巔化作火海。

慘叫聲伴隨著火焰，沖天而起。

“大單于，拓跋部，宇文部他們反了！”一個親衛急急來報，“他們點燃了崖頂大營，殺向鷹嘴隘口了?！?

被火沖的狼狽的魁頭大驚失色：“他們是要接應虎豹騎？”

“大單于，必須在他們到隘口前，滅了他們?！彼_姑上前急道。

她話音剛落，北崖傳來喊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