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揮舞陌刀，劈開一條血路。

他身后的一千虎豹騎，緊緊跟隨，如一把利劍，洞穿了敵陣，直撲到步度根中軍。

“攔住他！攔住他！”步度根嘶吼。

鐺！

一箭正中他的頭，金狼盔滾落塵埃，他嚇得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此時，曹彰的陌刀已劈開三重親衛鐵甲。

“步度根，你欠的債，該還了！”曹彰怒吼一聲。

“來啊！”步度根站起來咆哮，臂上狼首刺青猙獰畢現。

陽光驅散了鷹愁澗的霧氣，將兩人交鋒的身影投在峭壁上，恍如上古戰神鏖戰。

步度根雙手擎起八十斤重的狼牙棒，棒頭人齒掛還在滴血。

曹彰單足一點，棄馬騰躍，玄鐵重甲在巖壁上擦出火星，竟借反沖力凌空劈下。

鐺！

刀棒相撞的剎那，九環狼牙棒迸出七顆銅釘。步度根虎口崩裂，踉蹌后退。

曹彰的陌刀順勢旋斬，削飛其左肩護甲，帶起的刀風竟將五丈外的鮮卑戰旗攔腰斬斷。

“漢狗！”步度根雙眼充血，突然從兜里抓起一把灰灑向曹彰。

那是女巫師薩姑給他的毒粉，能讓人瞬間失去戰力，他沒想到曹彰會如此勇猛，只能用陰招。

曹彰爆吼一聲，沒有去躲，而是迎上了那毒霧，毒霧觸及皮膚竟嘶嘶蒸騰。陌刀穿透毒霧，橫掃而過，在步度根大腿犁出森森白骨。

步度根轟然跪地，驚愕無比，這黃須漢將，竟然不怕毒？

“今日，用你的頭顱，祭奠盧龍塞三千婦孺。”曹彰揮起陌刀。

殺到跟前的閻柔急喊一聲：“三公子，留他全尸祭旗！”

話音未落，曹彰已踏著狼牙棒躍起，刀鋒自下而上撩出完美弧線。步度根的狼首刺青隨頭顱飛起，脖頸斷口處竟有鮮血噴濺三丈。

“還有誰！”曹彰將頭顱挑在刀尖，暴吼一聲，震懾全場。

幸存的鮮卑鐵騎望著陽光下宛如魔神的黃須漢將，手中彎刀接連墜地。不知誰先喊了聲“長生天降罰”，他們竟齊刷刷跪倒，額頭緊貼浸透血水的凍土。

曹真劈開最后一名頑抗的百夫長，望著崖壁上那道十丈長的刀痕喃喃：“當年溫侯轅門射戟，怕也不過如此威勢...”

閻柔望著曹彰那高大的身影，握緊手中刀，他這才發現掌心早被冷汗浸透，刀柄纏著的護布已擰成麻花。

曹彰甩去刀上殘血，忽將步度根頭顱拋給曹真：“帶回去，把他的頭顱掛在盧龍塞城墻上！”

“威武！威武！”

一千虎豹騎陣陣高呼，目光熾熱。

閻柔拱手一拜，這個戍邊十年的將軍，平生第一次對曹家子弟低下桀驁的頭顱。

……

鷹愁澗。

七百漢人俘虜被解救，他們看到步度根頭顱時，失聲痛哭。

曹彰翻身下馬，來到一個小姑娘面前，她就是許清的妹妹許月。

十歲小姑娘枯草般的頭發結滿血痂，卻仍用缺齒的木梳一遍遍梳理，那是她娘被拖走前塞進她懷里的最后一件東西。

“你姐姐在盧龍塞等你。”曹彰蹲在她的面前，聲音溫柔。

許月點了點頭，一把抓住他的護腕，指甲摳進甲縫：“阿娘說...說梳齒對著盧龍塞的方向梳頭...就能回家...”

斷齒的木梳指向南方斷崖，那里堆著被鮮卑人制成骨器的漢民殘骸。

“嗯！”曹彰重重點頭，“我們帶他們，一起回家。”

他下令，帶著死去漢人俘虜們的遺物，一起回盧龍塞。

全軍沉默無聲，默默收起那些遺物。

一個時辰后，大軍出鷹愁澗，身后火光沖天。

在那一片火光中，薩姑走了出來，望著漢軍的背影，嘴角冷笑浮現。

盧龍塞，夕陽如血。

城門洞開，戍卒們卸甲持縞。從鷹愁澗帶回的七百俘虜，每人懷抱著親人遺物：焦黑的指骨、染血的襁褓、甚至是被鮮卑人當箭靶的《論語》殘頁。

城門前，壘起一堆堆新冢。

許月走在最前，將母親的桃木梳埋進青冢第一抔土，梳齒上的陳年發油竟在雪地里洇出個彎彎曲曲痕跡，好像一個“歸”字。

閻柔揮刀劈碎自己的酒樽，那是他戍邊二十年從不離身的物件。碎片混著濁酒灑入墓穴：“鄉親們，老兄弟們，回家了，漢家的土...暖乎？”

這個殺胡無數的老將，此刻喉頭哽著塊鐵似的。

曹彰解下重甲，站在一排排新冢前，他抽刀割破掌心，血珠墜在許月埋梳的位置：“此戰斬首八千級，可換不回這梳子上少的一根齒。”

他將酒潑向新冢，琥珀色的液體滲入凍土，似乎在呼喚亡魂。

許月撲在墳塋上，嘶喊著母親。

將士們齊齊舉著火把，邊關永晝。

暮色染紅青冢，幸存的邊民開始傳唱古老的《薤露》，曲調混著北風卷過箭樓。

……

翌日，清晨。

曹彰來到城中小院，跟許清和許月姐妹告別，他要沿著盧水向上繼續為后面的主力大軍探路。

“將軍要走？”許清俏臉上閃過驚慌。

曹彰一笑，攤攤手：“我有我的任務，不能久留在盧龍塞。不過，你們放心，盧龍塞有閻將軍，會保你們平安。”

許月突然扯了扯許清的衣角：“阿姐，將軍的戰袍破了，你給他縫縫。”

許清清麗的臉，瞬間微紅。

曹彰倒是不拘謹，脫下戰袍遞給她，一笑：“有勞姑娘了，軍中那些糙漢，還真干不了這活。”

許清抿了抿紅唇，接過來，取來針線，熟練的縫起來。

曹彰拉著許月，細細交代她，要聽姐姐的話。

“虎豹騎的冬衣厚實。”他拿出自己的冬衣裹住許月，“軍中會按時送來粟米……你們安心住下，或許將來，我還會來盧龍塞，有緣再見。”

許清眼眸垂落，已經縫好了曹彰的戰袍，手里攥著之前縫制的麂皮護腕，是想送給曹彰的。

“將軍，這是姐姐縫了三夜才縫好的，專門給你的。”許月指了指護腕道。

許清瞪了她一眼，臉更紅了。

曹彰爽快一笑，穿上縫好的戰袍，道：“許姑娘好手藝，將來定然會有個如意郎君。”

許清面色黯然，將護腕塞進他甲縫，皮里子夾層藏著三根青絲，在晨光下泛著幽光。

“我該走了，你們保重。”曹彰抱拳。

許月掏出半塊麥餅：“給將軍路上吃！”

曹彰伸手接過，轉身大步而去。

許清追出院門，望著玄甲消失在長街盡頭，淚水終于簌簌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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