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虛實
- 三國:黃巾余孽,再造漢室
- 夢輕明月稀
- 2726字
- 2025-02-11 00:04:21
陳潛將圓兒哄回后重新步入。
只見經堂的青銅香爐騰起裊裊青煙,左慈盤坐在太極陰陽魚圖案中央,手中青銅藥杵碾著朱砂,碾槽里泛起的金粉在晨光中宛如星河倒懸。
陳潛一腳踢開散落的《合氣篇》經卷,羊皮紙上的男女對坐圖被靴底碾出裂痕。
“老道,你究竟所欲何為?”
陳潛怒目而視,將腰間的太平令擲在藥杵旁,銅器相擊的顫音驚飛梁間燕子。
“貧道乃修道之人,豈不聞‘道常無為而無不為’?足以答你所問。”
左慈眼皮未抬,只將太平令掛回陳潛腰間:
“貧道知道你想問什么,呵,貧道收太平為徒實乃問心無愧。”
陳潛默然,他確實第一反應就是張寧被這妖道給利用了。天曉得張角老道有多心大才給女兒找了個擅長房中術的師父。
左慈微微仰頭,發出一陣長笑,接著不緊不慢地開口:
“此事卻說來話長了,和你關心的那《太平要術》也有關系。貧道之前說修煉《太平要術》會使子嗣艱難也是真的,只不過卻只說了一半。此法真正的弊端在于會壓榨人體的潛能,以至縮短陽壽,危及性命,無藥可醫。”
“那你還讓自己的徒兒......”
陳潛立即就信了,歷史上張角老道就是個短命鬼,以至于黃巾起義發動后尚未來得及接戰,他這個宗教與義軍的雙重領袖就率先撒手人寰,若非如此,朝中三將想要平亂也沒那般輕易。
左慈伸手按于陳潛肩上,強行讓眼前這位在暴怒邊緣的年輕人冷靜下來。
“陳氏子,暫且稍安勿躁。貧道已然說過,收太平為徒,貧道問心無愧。當年張道友修行《太平要術》之時,貧道與他尚未結識。待他察覺到這功法的弊端后,便親自前往天柱山,向貧道求助。然而,那時一切都為時已晚,貧道雖有心相助,卻也是無力回天。”
陳潛冷哼一聲,卻也強忍著怒火,沒有再貿然打斷。
“呵呵,貧道也不怕在背后議論死人。張道友或許于傳播教義串聯群眾頗有心得,可于道法修煉卻未曾登堂入室。《太平要術》本非人間之術,張道友未得其法而強自修煉,且他錯誤修行已久,體內經脈紊亂,氣息駁雜,貧道用盡平生所學亦無計可施。”
“隨后張道友又求我助其得一子嗣,以承黃天大業。這實在已經是逆天而行,貧道又不知道用了多少辦法,才令其得一女,便是太平。可女性之身,本就屬陰,無法承受《太平要術》那至剛至陽的力量,張道友萬分失望,推說教中事務繁忙,當即便要舍棄那女嬰。”
陳潛眉頭緊緊皺起,心中暗自思忖:原來張寧的身世如此坎坷,一路走來,當真不易。
“彼時,貧道便看出,張道友這太平道,雖一時聲勢浩大,卻終究難成大事。我也曾勸他放棄這錯誤的執念,莫要再讓麾下教眾白白送命。可他執念太深,根本聽不進去。”
左慈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似乎回憶起那段過往,依舊心有余悸。
“無奈之下,我們二人約定,待太平五歲時,便將她寄養在我處,拜我為師。一來,是希望我能護她周全;二來,也是盼著我能另尋他法,破解這《太平要術》。”
陳潛靜靜地聽著,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對這一段塵封往事的感慨嘆息。
“經我半年閉關苦研,終于成功鉆研出破解這一弊端的法子。”
左慈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亮光,仿若暗夜中劃過的流星。
“需尋一男童,與太平從小一同用丹藥溫養經脈,分別形成純陽、純陰之體,待長大后陰陽相合,方可真正練成《太平要術》。”
陳潛心中一驚:“所以,我便是那個被選中的純陽之體?”
左慈微微頷首,目光緊緊鎖住陳潛:
“沒錯,太平道中高層多已強自修煉了那《太平要術》,恰逢此時你母親生下了你。張道友親赴洛陽,與令尊指腹為婚,定下這門親事,敕封你為下一代太平使,只盼著日后能成就大業。”
陳潛心中一動,他一直對自己穿越而來的身份心存疑惑,如今聽左慈這般說,更是覺得冥冥之中,似有一雙大手在操控著一切。
“哼!那與你又有何關系?張角既已身死,黃巾也已覆滅,你不帶著徒兒在山上逍遙度日,卻跑來摻和這些是非因果,你左慈又何時成了太平道的忠臣孝子?”
陳潛確實對太平道那些陳年舊事有些許好奇,但也實在算不上關心。當下立即截斷了話頭,不讓對方繼續扯東扯西。
左慈微微仰頭,目光望向遠方,仿若能穿透這經堂的墻壁直抵寰宇。
“既為公義,亦有私心。”
“你這妖道還曉得公私兼備。何為公?”陳潛追問道。
“公在大漢。貧道雖為化外之人,然亦屬大漢之民!貧道能感覺到,當今這天下,亂象叢生,風雨飄搖,朽物立于朝堂,豺狼行于路間。不出數十年,這天下便有傾頹之危。若無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立非常之功,貧道惟恐這天下將有不忍言之事發生。”
左慈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這般堂皇的話從他一個妖道口中吐出竟也透著一股悲天憫人的情懷。
陳潛心中暗忖,史書上左慈,或許正是因為看不慣曹操的所作所為,才擲杯戲曹操,以表達對這亂世的不滿?由此觀之,對方公義之言,亦非無的放矢。
“那何為私?”陳潛又問。
“私則是為了道門。我道門在大漢,看似繁花似錦、烈火烹油,可實際上早已埋下禍根。若沒有一個真正洞察世事之人站出來,引領道門走向正途,恐怕日后必將盛極而衰,諸多傳承,也將毀于一旦。”
左慈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仿佛已經看到了道門未來的黯淡前景。
“所以你看上了張角的太平道?”
陳潛此時已然不敢再小覷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位神棍,發問時也不自覺多了幾分請教的意思。不出山門便能知曉天下之事也就罷了,還能居安思危、未雨綢繆,這又怎能不讓人打心底里佩服?
“不然,自三年前張道友死后,貧道便下定決心,連同太平此生駐足天柱山,不再出山門半步,而你那太平使的身份自然也就無人再提起。下山當這個空頭天公將軍是太平自己的主意,而貧道三年來第一次下山,卻是為了你。”
左慈微微搖頭,神色平靜,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陳潛一言不發,只是緊緊盯著對方,靜待下文。
左慈神色一正,目光炯炯地看著陳潛:“我且問你,便是這《太平要術》真正練成,又能如何?”
“驅雷馭電,無往不利?”陳潛下意識地反問。
“呵,道法自然,既是自然之道,總有窮盡之時。之前張道友也算是天賦異稟,雖未得其法但也修了個七七八八,所謂雷法,也不過是能在你我對坐這般距離,引來天雷取對方首級。便是能將此法修得再厲害十倍,于天下大事又何益?”
陳潛一聽,頓時怒從心頭起:
“所以說,你從始至終都在欺騙她!她這些年,為了這太平道,為了修煉,吃了多少苦,你可曾知曉?如今,你又用這等手段,差點毀了她的清譽!”
左慈微微苦笑,臉上浮現出一抹滄桑:
“你如今也做了師父,難道不理解為師者的苦心?人生于世間,要的說多也多,說少也少。我若不能給太平一點盼頭,難道要我告訴她她不過是她父親大業中一個可有可無的實驗品?還是失敗的實驗品!”
陳潛心中一震,像是被重錘擊中,一時竟無言以對。
良久,他才再次開口:“可又為何是我呢?我又有何不凡值得你這般看重?”
“這卻該我問你了,數十日前,貧道分明算到,原本選定的那個純陽之體已然夭折,可偏偏近日,你又出現在了太平身邊。”
左慈緊緊盯著陳潛,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仿佛要將他的靈魂看穿。
“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