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終燼

青銅鈴鐺的裂痕滲出血時，莫凡正跪在槐樹第七重年輪上。新生的槐葉割破掌心，血珠滾落樹根的剎那，地底傳來三百具棺槨碰撞的轟鳴。小蕓腕間的紅繩突然繃斷，繩結里裹著的葬仙令碎片刺入他眉心，饕餮紋順著血管游向石化右眼——那里封印的魔神殘念正發出愉悅的嘆息。

冥河自天際倒垂而下，河水裹著青銅鏡的碎片沖刷槐樹根系。莫凡的右臂完全木化，枝杈間開出的不是槐花，而是裹著人皮的葬仙令。白骨劍的殘片在腰間震顫，劍柄豎瞳映出青陽被鐵鏈貫穿的身影——他的每根骨頭都刻著往生咒，咒文的筆畫是小蕓輪回時滴落的血。

“聞到花香了嗎？“小蕓的嫁衣在冥河中浮沉，赤足踏過水面時綻開血色漣漪。她指尖的墮仙紋突然暴長，纏住莫凡的脖頸將他拽向槐樹心。年輪裂開的剎那，莫凡看見青陽年輕時的面容從樹髓中浮出，手里捏著塊染血的合巹玉佩——正是第七世從火海搶出的那枚。

槐樹突然發出嬰啼般的尖嘯，根系纏住的棺槨同時開啟。三百道小蕓的殘魂被鐵鏈拽出，腳踝的青銅鈴碎成鎖魂釘，釘尖泛著弒神咒的青光。莫凡的木化右臂插入樹干，觸到樹心深處冰涼的劍柄——那是第一世將軍自戕用的白骨劍，劍脊上的咬痕正滲出琥珀色的樹脂。

“好徒兒，且看這出戲的終章！“青陽的殘魂從玉佩中躍出，掌心托著盞往生燈。燈芯爆開的瞬間，冥河化作萬千紅綢，裹著青銅棺槨碎片織成嫁衣。小蕓的瞳孔變成饕餮紋豎瞳，嫁衣上的火苗凝成三百根銀針，根根刺入莫凡新生的仙骨。

白骨劍突然自行出鞘，劍柄豎瞳里映出煉器爐底的真相：第一世的巫女并非死于將軍劍下，而是用墮仙紋引燃魂血，將弒神咒烙在爐壁。青陽的匕首篡改的不是婚書，是鎮壓魔神本體的最后一道封印。莫凡的石化右眼突然炸裂，碎片裹著魔氣刺入槐樹年輪，整個地脈開始沸騰。

槐樹根系纏住的棺槨同時炸開，冥河水裹著碎骨凝成新的魔神軀殼。小蕓的殘魂被吸向魔神胸腔，嫁衣上的火苗匯成心燈。莫凡的木化右臂突然暴長，枝杈刺穿三百道殘魂的眉心，從每道魂體里抽出血色絲線——絲線盡頭拴著被篡改的往生咒，咒文里藏著真正的婚書。

“莫凡哥哥，看年輪背面。“小蕓最后一道殘魂在消散前輕笑，指尖綻開的槐花墜入冥河。河水突然靜止，倒映出槐樹年輪背面的景象：每一圈年輪都刻著“白首“，青陽的篡改咒文像藤蔓般纏繞字跡，卻在根系處被琥珀色的樹脂封存。

魔神的手掌即將觸到小蕓魂火的剎那，莫凡捏碎了腕間的青銅鈴鐺。鈴舌上的“蕓“字突然活過來，裹著葬仙令碎片刺入他心口。白骨劍感應到魂血，劍脊咬痕里滲出三百世的記憶洪流——第七世的新娘在蓋頭下藏的不是匕首，而是逆轉陣法的血咒；第三世的河伯祭壇下，青銅鈴鐺里鎖著半枚合巹玉佩；第一世的煉器爐底，巫女用最后的魂力將“永鎮“改回“白首“......

冥河突然倒卷，河水凝成青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魔神，而是被鐵鏈鎖在虛空中的青陽本體。他的每根骨頭都刻著反噬的往生咒，咒文正順著鎖魂釘回流。莫凡的木化右臂插入鏡面，根系纏住青陽的仙骨，枝杈間開出的葬仙令碎片突然燃起幽藍火焰。

“你以為篡改的是天命？“莫凡的嗓音混著槐樹沙沙聲，“不過是她三百世輪回里，為你備好的棺槨。“火焰突然暴漲，青陽的慘叫聲中，小蕓的魂火從魔神胸腔躍出，裹著往生燈的余燼沒入槐樹根系。

槐樹突然開花，每朵花蕊都嵌著半枚合巹玉佩。根系纏住的棺槨碎片凝成銅鏡，映出三百個不同的黎明：第七世火海中的新娘在笑，第三世河神廟的供桌下鎖鏈松開，第一世煉器爐底的婚書完整無缺......當最后一個場景浮現時，莫凡看見今生的自己推開柴房門，小蕓藏在身后的不是弒神陣圖，而是塊熱氣騰騰的槐花糕。

魔神軀殼在晨曦中崩塌，冥河水退回地脈深處。重生的槐樹下，莫凡腕間斷裂的鈴繩自行生長，發絲纏著饕餮紋碎片沒入樹干。小蕓赤腳站在麥田里，裙角沾著晨露，懷里抱著個油紙包。這次沒有血咒，沒有青銅鈴，只有槐花香混著新麥的氣息，在初春的風里釀成最溫柔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