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子的面紗飄落在火海中，蘇瑾瑜的指尖還殘留著絲綢滑過的觸感。那張與自己近乎雙生的面容在熱浪中扭曲，右眼尾的朱砂痣像一滴滾燙的熔金。

“阿姊......“她無意識呢喃出這個稱呼時，后頸突然劇痛。蕭煜的手刀精準砍在她頸側，最后映入眼簾的是赫連梟被赤金蛇鐲刺穿咽喉的畫面。

————————

三個時辰后。

東宮密室。

冰鑒騰起的白霧漫過青銅仙鶴燈，蘇瑾瑜在草藥苦香中蘇醒。她試圖抬手，發現腕間纏著浸透藥汁的紗布，每根骨頭都像被烈火燒灼過。

“你中的是北狄皇室的牽機引?！笆掛系穆曇魪钠溜L后傳來，月白中衣上沾著星點血漬，“此毒遇火則入髓，若非蒙面女子用赤金蛇鐲吸出大半，此刻你已經脈盡斷。“

蘇瑾瑜盯著他腰間新換的玉帶鉤——嵌著孔雀石的銀扣與前世刑場那日一模一樣。她突然抓起藥碗擲向屏風：“殿下早知道我是北狄血脈？“

瓷片在蕭煜腳邊炸開，褐色的藥汁濺上《江山堪輿圖》。他轉出屏風時，手中端著碗冒著熱氣的參湯：“喝下去，我告訴你柳姨娘真正的死因?！?

燭火噼啪炸響，蘇瑾瑜看著參湯表面浮動的油花，忽然想起前世在地牢的最后時刻。蕭煜也曾這般端著藥碗說“喝下去就不疼了“，可她飲下后卻成了啞巴。

“三年前冬夜，柳姨娘并非自縊?！笆掛贤蝗婚_口，“她在你襁褓中留的血書，寫著'雙生逆命，鳳凰泣血'。“

密室暗門突然傳來三長兩短的叩擊聲。蕭煜神色微變，迅速將蘇瑾瑜推進紫檀雕花柜：“無論看到什么，別出聲?！?

柜門縫隙中，蘇瑾瑜看見大理寺卿捧著卷宗疾步而入：“殿下，武庫廢墟中發現前朝玉璽！陛下震怒，已命羽林衛包圍蘇府！“

蕭煜手中茶盞應聲而裂：“不是讓你們處理干凈嗎？“

“二皇子的人搶先一步......“大理寺卿突然壓低聲音，“還有件蹊蹺事，北狄送來國書，說要迎回流落在外的七公主。“

柜中的蘇瑾瑜死死咬住手腕，血腥味混著密室的沉水香涌入鼻腔。她看著蕭煜蘸血在案上畫出北狄王庭圖騰，突然發現那圖案與慧覺大師佛珠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

子時·蘇府祠堂。

蘇瑾瑜跪在蒲團上，面前攤著染血的襁褓?；鹋枥锾S的焰光照亮角落的靈牌——“愛妾柳氏明月之位“，金漆斑駁處隱約可見刀刻的北狄文字。

“小姐，東西取來了。“青杏抱著個烏木匣子閃身而入，發間沾著夜露，“按您吩咐，奴婢挖開了柳姨娘舊居的梅樹?！?

蘇瑾瑜撬開生銹的銅鎖，匣中羊皮卷裹著半枚青銅鑰匙。展開的剎那，她瞳孔驟縮——這竟是北狄皇陵的秘鑰！羊皮卷上繪著雙生圖騰，下方小楷寫著：“永昌十九年，明月攜雙生子歸周，幼女留，長女殤。“

祠堂燭火突然齊齊熄滅。蘇瑾瑜轉身時，頸間已貼上冰涼劍鋒，熟悉的茉莉香混著血腥氣漫過鼻尖。

“阿瑜還是這般敏銳?！懊擅媾拥膭馓糸_她衣領，露出鎖骨處的鳳凰胎記，“可惜三日前在火場，我就該帶走你?！?

赤金蛇鐲撞出清脆聲響，女子摘下面巾，露出與蘇瑾瑜九分相似的面容：“我名赫連凰，北狄七公主。而你，是我的孿生妹妹?！?

供桌上的長明燈突然自燃，火光照亮赫連凰腕間猙獰的疤痕——與蘇瑾瑜腳踝處的胎記形狀完全相同。

“十八年前，蘇相國出使北狄，帶走剛滿月的你?！昂者B凰的劍尖抵住蘇瑾瑜心口，“如今父王病危，該回家了?！?

祠堂門轟然洞開，蕭煜的劍鋒攜著風雪刺入：“放開她！“

赫連凰突然輕笑，反手將蘇瑾瑜推向劍尖。電光石火間，蘇瑾瑜旋身錯步，袖中銀針直刺蕭煜咽喉——卻在最后一寸生生偏轉，擦著他耳畔沒入梁柱。

“殿下果然舍得?！八粗掛霞y絲未動的劍鋒，笑得眼角沁淚，“這一劍，是試探我究竟會不會殺你？“

蕭煜收劍入鞘，掌心血痕滴在青磚上：“武庫中的前朝玉璽，是你讓青杏調包的吧？“

寒風卷著雪沫灌入祠堂，蘇瑾瑜握緊北狄秘鑰。她終于明白前世蕭煜為何在刑場說“你終究輸了“——從相國寺大火開始，她就是棋局中最關鍵的棄子。

“殿下想要這個？“她舉起青銅鑰匙，“不如用柳姨娘真正的死因來換？“

蕭煜突然抬手，袖箭射滅最后一盞燭火。黑暗中，他的氣息迫近耳畔：“你母親不是死于宅斗，而是因為發現了二皇子通敵的證據。她身上的北狄文字，是烙刑留下的。“

蘇瑾瑜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想起蒙面女子腕間疤痕，想起柳姨娘靈牌上的刻痕，突然搶過赫連凰的劍劃開衣袖——月光下，她臂彎處赫然顯現出與赫連凰相同的圖騰烙印！

“蕭煜，“她將秘鑰按在他心口，“這局棋，我要自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