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功啊……這東西,乃是晦氣之事。」
李無涯斜倚在椅背上,指尖輕敲桌面,語氣悠然道:「有人說修習此法,能大增力道,能開靈竅;也有人說,魔功乃邪祟之術,奪人心智,改變身軀,最終不人不鬼……可這些話聽聽就罷,未必幾分真實。」
顧箏璃端坐一旁,雙手輕輕攥著那本書,垂眸未語,唯有燭火搖曳,在她淡紫色瞳孔中映出幾許波光。
「當然了,仙界的故事從不會無的放矢。」李無涯嘴角微勾,「魔功這東西,怕是真有。但太虛宮絕不會輕易放過。」
「那……到底是何物?」顧箏璃終于開口,語氣仍舊冷靜。
「這可說不準,畢竟這世上,從未聽聞有人修成魔功。」李無涯攤了攤手,「但假若傳言為真,魔功修到極處,會遭受天譴,靈核枯竭,修士甚至——」他頓了頓,「甚至會從世間徹底抹除。」
顧箏璃心頭一緊,指節略微用力。
「不過,這些話多半只是用來嚇唬小孩罷了。」李無涯笑笑,漫不經心道:「對修行者而言,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身死道消,而是靈核枯竭,淪為廢人。」
話音剛落,顧箏璃眉心微蹙,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靈核枯竭?」她喃喃低語,目光微閃,緩緩轉頭,看向李無涯。
這個人,自見面以來,她便從未感受到他身上的靈力氣息。
以他的修為,理應能略微捕捉到靈韻波動,可李無涯……卻如空氣一般,無聲無息。
雖有可能是修為遠高于我……思及此處,她淡淡抬眸掃了他一眼。不對,不可能。
李無涯望著她,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在想一些失禮的事?」
顧箏璃內心思緒翻涌——這種特性……竟與傳聞中的魔功有幾分相似。
她心頭驟然一震,警惕頓生,猛然起身后撤一步,語氣冷淡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李無涯:「……?」
空氣頃刻安靜了幾分。
他滿臉錯愕,皺眉道:「姑娘,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顧箏璃面不改色,眼神微沉:「登徒子!」
「……」
過了幾息,他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這話說得……怎么搞得像我犯了滔天大罪?我不過是個路過的良善君子,順手救個姑娘罷了。」
「一直自稱君子。」顧箏璃輕嗤一聲,「以欺騙為傲的人?」
「就算是欺騙,那也是門學問。」李無涯理直氣壯。
「……」顧箏璃不欲與他多費口舌,沉默片刻后,語氣微冷:「那你呢?」
「嗯?」
「從頭到尾,你都未曾提及自己的事。」她凝視著他,「既非凡人,雖說是散修,卻無靈力波動,反倒更似魔功之象,卻能輕易騙過太虛宮的影侍……你,究竟是什么?」
李無涯聞言,緩緩一笑,語氣依舊漫不經心:「說起來,我的確與旁人不同。」
「如何不同?」
「從我出生起,便沒有靈根,存在感也低得可怕。」
顧箏璃眉心微動。
「聽說,我剛出生那天,接生婆將我抱出來后,轉身便忘了,差點把我扔在一旁,直到半個時辰后才想起。」
「但后來,我有個姐姐……」他頓了頓,目光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懷念,「她總能察覺到我的存在,會帶我出去,讓我接觸世人。」
「然后呢?」顧箏璃忍不住問道。
「后來……」李無涯眨了眨眼,「記不清了。」
「……?」
「或許她走了吧,反正不知何時,便已消失在我的世界中。」李無涯語氣淡淡,聳了聳肩,「不過啊……」
他忽然露出懶洋洋的笑意:「雖無靈根,不能修行,但老天待我不薄,賜我聰慧。」
顧箏璃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過了幾息,「切……」
李無涯怒瞪了她一眼:「剛才是什么聲音?」
顧箏璃輕笑了一下,但很快收斂神色:「說真的,我總覺得你與魔功有幾分相似……可倘若如此,你又怎會活到今日?」
李無涯眉梢微挑,輕笑道:「所以,這不就說明,我沒修過魔功?」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老實說,我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東西,是真是假,尚不可知。但若想弄清楚……或許,只有去太虛宮一趟了。」
話音落下,屋內倏然一靜。
夜風輕拂,門窗微顫,燭火搖曳,映得顧箏璃瞳孔微微閃爍。
李無涯目光投向窗外,天上明月高懸,眸光深幽,似有一絲思索。
——明明是個不該踏足的地方,如今卻似乎在呼喚著他。
他輕輕一笑,低聲自語:「這天道……哪是在叫我做抉擇?」
顧箏璃凝視著他,沒有再說話。
可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做出了決定——
入太虛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