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我已經還了。」

風輕拂衣袖，夜色沉靜，月光映在顧箏璃的側臉上，勾勒出她清冷的輪廓，目光如同湖面上的薄冰，泛不起一絲波瀾。

「你要的名字，我已經給了。」

她手指微微收緊，掌心透過布料觸及包裹的邊角，像是握住了某種確切的答案。

「所以，你已經沒有籌碼了，故無可奉告。」

她本以為這場交涉該就此落幕，可對方卻笑了。

「話不能這么說。」李無涯的嗓音低低浮起，仿佛夜風穿林，聲音悠然，卻透著不易察覺的銳利，「我們這樣也算是有緣。」

他抬起手，指腹摩挲著食指上的玉扳指，目光掠過指間，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太虛宮已經派人來抓你了，雖說這次被我勸退，但他們可不是無的放矢。」

李無涯的視線緩緩移回顧箏璃身上，向前一步，月光靜靜灑落，流淌入他紅寶石般的瞳孔，映出一片朦朧的冷輝，仿若光被禁錮其中，在深邃的漩渦里浮沉。

「到了影侍出動的程度，又不是懸賞，那就說明——他們一定會再來。」

顧箏璃未作回應，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骨節微微泛白。她比誰都清楚李無涯所言非虛，可她卻更在意眼前這人的動機。

「到時候，你打算怎么辦？」他語調依舊閑散，卻帶著幾分耐心，「像今天一樣？」

夜色沉靜無聲，仿佛天地間的萬物都屏息等待著她的回答。

她抬起眼，與他對視，神色未變，但終究未作回應。

「所以，假如多了個我……」李無涯停頓片刻，語氣輕緩地落下，「你不就安心許多？」

他隨意地倚靠在椅背上，目光掠向院外，天際的月光清冷，襯得他神情隨意，卻透著幾分篤定。

「你也看到了我的厲害。」

顧箏璃輕哼一聲，像是聽到了什么荒謬之言。

「還不是靠騙……」她低聲道，嗓音淡淡，卻帶著些許不屑。

空氣瞬間靜了幾分，夜風輕輕吹拂，院內的燈影微微搖曳。

「這話可不能這么說。」李無涯聽力一向敏銳，輕輕敲了敲桌面，語氣仍是那般坦然，「騙，也是門學問。若換個說法，這叫——詭計。」

他神情如常，眼神微帶笑意，顯然不打算為自己的手段多做辯解。

顧箏璃沉默了片刻，指尖在布包的邊角輕輕摩挲，微涼的觸感讓她心緒漸漸平穩。

她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低聲道：「如今，我也不確定哪里才是一場真正的騙局了。」

她隨即將布包放在桌上，輕輕攤開，一本古舊的書籍映入李無涯的視線。

「這本書，所寫的，與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太一樣。」

夜風拂過，吹動書頁輕微翻動，微光映在泛黃的紙張上，字跡微微浮現，仿佛隱匿于黑暗中的秘密。

「這本書，像是靜靜隱伏于天道之外的某種存在。」

我是偶然發現它的。

藏書閣的最深處，堆積著無人問津的舊籍，紙張早已泛黃，封皮斑駁不堪，滿是歲月刻下的痕跡。

我隨手翻了幾本，最終被這本書吸引。

當我的指尖掠過封面時，微微的涼意自掌心滲透，像是一塊沉默的石碑，冰冷而厚重。

我并非有意取走它。可不知為何，翻開它的那一刻，心底竟生出一種莫名的悸動，仿佛有什么東西正透過書頁窺視著我，又或者……它正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翻開第一頁，紙頁輕輕顫動，字跡雖潦草，有些甚至破損難辨，但依舊能看清幾個字。

「靈核，乃怪力亂神。終將……亡。」

「長生之道……破裂。」

我愣住了。

雖不完整，但我已大略明白書中意圖所指。

宮主曾教導我們，靈核是修仙的根本。唯有修仙者方能脫離肉身，習得長生之道，超脫世俗。

若無靈核，便無法修行。無法修行，又如何登仙？無法登仙，便是仙界的瑕疵。

可這本書，卻寫著完全不同的道理。

一種陌生的修行方式。

本能告訴我，這本書不能讓旁人知曉，我悄悄將其帶走，藏于自己的寢殿，夜深人靜時才翻閱研究。

然而，秘密終究藏不住。

藏書閣的道士在清點書籍時發現了缺失，最終動用了觀天鏡，窺見了我的身影。

我原以為，只是被召去歸還書籍，最多不過挨一頓訓斥。可不久后，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我的預想。

太虛宮高層得知此事后，直接派出了影侍，要將我帶到宮主面前。

那一刻，我意識到事情遠比我想象的更復雜。

只是一冊舊書，便驚動影侍？

再加上書中的內容……

我隱約察覺，這背后必然藏著不為人知的隱秘。于是，我逃了。

隨后，宮內開始流傳關于我的謠言。為了確保沒有人為我求情，他們散布消息，說我**「勾結魔道，叛出宗門」**，將我徹底置于整個修仙界的對立面。

顧箏璃語氣平靜地合上書，指尖輕輕按在封面上，眼中浮現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所以……這就是太虛宮要殺你的原因。」李無涯低聲說道，目光深沉，神色不似方才的漫不經心。

顧箏璃余光掃了他一眼，心中微微詫異。

——竟會露出這般神情？倒是與她想象中的李無涯有些不同。

李無涯沉默片刻，隨即起身，走到桌前，自然而然地將書翻開，目光緩緩掃過書頁。

他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瞳孔微縮，似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這……」他低聲喃喃，目光微凝，沉吟片刻，語氣緩緩落下——

「看來，跟我想的差不多。這……乃是魔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