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第一百零三次劃掉手機上的差評申訴，電動車在霓虹招牌下碾過水洼，濺起的污水精準落在“元宇宙房產中介“的玻璃幕墻上。全息廣告里的虛擬偶像仍在微笑播報：“企鵝集團最新推出《渡劫保》服務，九重雷劫賠付率高達99.8%......“

“您有新的餓了么訂單——“頭盔里突然響起提示音，他瞥了眼AR眼鏡投射的路線圖，“又是蓬萊大廈頂層的修仙主題網吧？這幫氪金修士真夠閑的。“

雨滴開始砸在防彈外賣箱上，他擰緊義肢膝關節的防水閥。三天前那場雷暴留下的后遺癥還在發作，右手虎口處的皮膚下，藍色熒光像接觸不良的LED燈帶般忽明忽暗。

“警告，檢測到異常電磁波動。“頭盔內置的廉價AI突然報警，“建議繞行春熙巷......“

他直接掐斷語音。春熙巷是去蓬萊大廈的必經之路，超時罰款可比AI的臆想可怕多了。濕透的工裝褲貼在仿生大腿上，每蹬一次踏板都能聽見皮下電機的嗡鳴。

拐進巷口的剎那，整片天空突然變成詭異的青紫色。

“不是吧又來？“他猛地捏住剎車，輪胎在潮濕路面劃出兩道焦痕。三天前的記憶突然涌入——同樣顏色的雷光劈中他的外賣車，等他從ICU醒來時，右手已經變成會發光的數據線接口。

懸浮在巷子中央的球形閃電開始扭曲，分裂成無數游動的代碼鏈。雨水在距離地面十公分處停滯，形成倒映著二進制符文的鏡面。他頭盔里的導航儀突然尖叫：“檢測到量子糾纏態！正在申請接入鴻蒙修真系統......“

“申請你大爺！“他掄起外賣箱砸向導航儀，保溫層里灑出的麻辣燙在數據鏡面上燙出焦黑窟窿。球形閃電突然坍縮成光粒，鉆進他發燙的右手。

視野瞬間被鋪天蓋地的全息界面淹沒：

【檢測到野生靈根（上古版本v0.01）】

【正在破解集團加密協議...1%...37%...】

【警告！您正在使用盜版修真系統】

“淦！“他扯掉AR眼鏡，卻發現那些懸浮的經脈圖直接烙印在視網膜上。巷子兩側的空調外機標注著“任脈-氣海“，斷網的共享充電樁顯示“沖脈受阻“，就連垃圾桶都跳動著“三焦經受損“的診斷書。

兩個踩著賽博飛劍的人影就在這時破開雨幕。

“張主管，你們連野生修士的腦機接口都要植入廣告？“臟辮女孩腳下的特斯拉線圈噼啪作響，纏繞成鳳凰形態的電流照亮她脖頸處的條形碼——“字節宗-筑基期-AI訓練組007“。

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推了推AR眼鏡，鏡腿延伸出的神經接入線正在抽取他的太陽穴：“這叫用戶畫像精準推送，小楚你當年不也是看了《三年筑基五年渡劫》的彈窗廣告才入門的？“

李意悄悄后退半步，后背卻撞上突然閉合的數據屏障。張主管背后的劍匣自動展開，露出三十六支刻著“企鵝“logo的浮游炮：“這位道友，您已觸發《修真者隱私協議》第8.3條，請配合我們進行靈根溯源......“

“我溯你妹！“李意抄起外賣箱砸向最近的浮游炮。保溫層里殘余的麻辣燙汁在空中凝結成冰錐，裹挾著量子糾纏態的辣椒油穿透防護罩。

臟辮女孩突然吹了聲口哨：“快看他的手！“

那些在皮膚下游走的藍色光路正在重組，最終在他掌心匯聚成華為開機logo。整個巷子的電子設備同時發出蜂鳴，生銹的消防梯扶手浮現出安卓系統進度條。

“鴻蒙修真系統正在覆蓋本地文件......“機械女聲從云端垂落，“道基重構完成度15%，檢測到非法外接設備——“

張主管的浮游炮突然調轉炮口：“是原始靈根！立刻上報總部！“

李意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按在消防栓上。鑄鐵外殼瞬間熔解成液態代碼，露出內部錯綜復雜的靈能管道。他感覺自己正在被上傳到某個云端服務器，意識穿過無數層防火墻，最后跌入沸騰的數據之海。

漫天星斗都是跳動的IP地址，銀河里流淌著《五年筑基真題解析》和《從零開始學符咒：React框架實戰》。一條標注“V我50看渡劫小技巧“的彈幕流星般劃過天際，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

“抓住他！“現實世界的吼叫撕開數據空間，“他在下載盜版功法！“

李意猛地睜眼，發現自己正單手倒掛在共享單車上，四周建筑的外墻全部變成了電路板紋路。張主管的浮游炮正在凝聚某種黑色能量，沿途的監控攝像頭自動轉向，鏡頭蓋像瞳孔般收縮。

“別碰電子設備！“臟辮女孩突然甩出纏著電線的念珠，“他的靈根在和城市主腦共鳴！“

李意的右手突然插進柏油路面。地底光纜的脈沖電流順著手臂涌入心臟，他看見整個城市的神經網絡在眼前展開：外賣平臺的算法鎖鏈、社交媒體的成癮回路、還有深埋在金融中心地下的巨型功德計算器——那分明是臺超量子計算機，每根光纖都纏繞著修士的因果線。

“原來功德值是這么算的......“他咳出帶著電弧的血沫，“給差評扣功德，超時扣功德，連申訴失敗都要扣功德......“

張主管的浮游炮終于蓄能完畢，漆黑的能量球表面浮現出用戶協議小字：“本產品最終解釋權歸企鵝集團所有。“

李意在最后一秒撲向墻角的自動售貨機。發燙的右手按在付款二維碼上，整個機器突然解體重組，易拉罐化作飛劍，電池變成掌心雷，找零口吐出一枚刻著“Made in China“的青銅幣。

“道友請留步！“他下意識喊出剛在數據海看到的咒語。

青銅幣在空中炸開EMP沖擊波，三十六支浮游炮同時死機墜落。臟辮女孩的特斯拉飛劍冒出青煙，張主管的AR眼鏡炸成碎片，裸露出太陽穴處還在冒火花的腦機接口。

李意跌跌撞撞沖進雨幕，聽見身后傳來密集的無人機蜂鳴。頭盔屏幕突然自動亮起，血紅的進度條正在跳動：

【鴻蒙修真系統安裝完成】

【當前境界：筑基初期】

【檢測到32個追蹤程序，已自動替換為拼多多砍價鏈接】

他拐進第七個岔路口時，手機突然震動。修真論壇的匿名私信在鎖屏界面閃爍：“不想被煉成AI訓練數據的話，明早六點帶著你的右手來歸墟垃圾站——你點的變態辣麻辣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