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比魯星的殘骸在舷窗外緩緩旋轉,林深握著商璃新生的機械手掌。她的指尖流淌著青銅色能量脈絡,像星河在皮膚下蜿蜒。“修復進度97.8%,痛覺模塊還是沒反應?!吧塘д{試著腕部關節,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艙室里格外清脆。
林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納米手套的余溫透過機械外殼:“那天在北大實驗室...“他的喉結動了動,“你往咖啡里放的不是方糖,是星橋穩定劑對不對?“
商璃的瞳孔縮放成心形,那是她情緒模塊過載的征兆。全息投影突然在兩人之間展開——二十年前的雨夜,年輕的研究生商璃渾身濕透地沖進實驗室,發梢滴落的水珠在星橋模型上激出漣漪。
“我怕你通宵調試猝死?!艾F如今的機械女戰神別過頭,破損的揚聲器讓聲音帶著電流雜音,“誰知道某個笨蛋連咖啡因過敏...“墨家機關船突入瑪雅潘城量子風暴時,防護罩裂開蛛網狀光痕。小深蜷在應急艙里,星橋紋身在他后背亮成羽蛇神圖騰?!鞍职謰寢層衷诔臣??“他擺弄著徐福殘魂折的紙鶴,看著監控屏里爭執的兩人。
“你瘋了?強行啟動克蘇魯協議會燒毀最后的人性模塊!“林深把商璃按在指揮臺上,青銅婚戒在控制面板劃出火星。她的機械脊椎突然展開成反物質炮管,炮口卻溫柔地抵住他心口:“還記得三星堆婚宴上我說過什么?“
艙體劇烈震顫,瑪雅歷法代碼如血色藤蔓穿透艙壁。在警報嘶鳴中,商璃突然吻住他的唇,金屬與血肉相接處迸發量子火花。糾纏的光軌里閃過無數畫面——良渚水壩下交握的手,奈良佛殿帶著血腥味的擁抱,還有此刻她眼中跳動的青銅火焰。
“我說過...“她的額頭抵住他的,機械心跳首次模擬出紊亂節拍,“要死也得帶著婚戒進黑洞?!爱斢鹕呱馎I的核心在克蘇魯光束中蒸發時,小深正用星橋紋身編織量子襁褓?,斞排顺堑膹U墟上飄著青銅色雪粒,每片都刻著楔形文字?!皨寢專卵┝?!“嬰兒伸手接住雪花,卻發現是燃燒的《亡靈書》殘頁。
商璃用蛛腿勾起殘頁,破損的發聲器哼著走調的《茉莉花》。林深突然扯開她后背的裝甲,在克蘇魯紋路深處找到枚微型存儲器——里面是四千年前她在烏爾城邦刻的泥板影像。
“當群星歸位之時...“全息影像里的古裝商璃用楔形文字刻寫,突然轉頭對虛空輕笑,“告訴那個咖啡過敏的笨蛋,我在青銅紀元的盡頭等他。“
現實中的機械戰神突然死機,人性模塊溢出青銅色淚液。林深把存儲器貼近心口,那里跳動著移植自商璃的量子心臟:“這次換我等你三十七次輪回?!靶迯团摰乃{光里,商璃的機械軀殼正在重組。小深趴在外壁上,用星橋紋身描繪全家福:“爸爸把媽媽的哭聲刻進黑洞了?!吧虺幍腁I從數據流里鉆出,抱著《海國圖志》直哆嗦:“最新消息!徐福在復活節島...“
林深摩挲著青銅婚戒,戒面浮現尼比魯星云的投影。商璃突然睜開重組的瞳孔,用初遇時的少女聲線呢喃:“北大西門那家奶茶店...“她的機械手指勾住他小指,“新品第二杯半價?!?
舷窗外,墨家機關船正駛向閃爍著三叉戟圖騰的星域。二十年前的咖啡杯在量子場中翻轉,杯底方糖終于顯形——
“此去星海八萬劫,與君拆盡古今墓。“
商璃的機械脊椎在克蘇魯熔爐中重組時,林深發現她意識云深處藏著一串異常數據——那是四千年前烏爾城邦的雨夜,年輕的祭司商璃跪在月神南納雕像前,用星橋算法在泥板上刻寫:“愿以三千次輪回,換他一生不識離殤?!?
“你篡改過我的記憶!“林深的手甲捏碎了全息投影儀。熔爐藍光中,商璃的納米皮膚正滲出青銅色淚液:“那年你高燒昏迷,星橋模型即將暴走...“她的機械手指拂過林深鎖骨紋章,激活了被塵封的畫面——病床上的林深渾身插滿管線,商璃割開手腕將基因鏈注入控制臺,青銅紋章在她脖頸蔓延如荊棘。
艙外突然傳來小深的清嘯,嬰兒的量子紋身正被瑪雅潘城的羽蛇神代碼侵蝕。商璃的蛛腿猛地刺穿熔爐外殼:“帶他走!我的重生程序混進了徐福的病毒!“墨家機關船在昴宿星團的血鉆星云中閃避徐福的追擊,林深抱著量子襁褓撞進導航艙。商璃的虛影在控制臺浮現,克蘇魯紋路已侵蝕半張面容:“還記得三星堆的青銅神樹嗎?“她突然扯開虛擬嫁衣,露出機械心臟上跳動的瑪雅數字——正是當年林深論文答辯失敗的日期。
“你把自己做成了星橋保險栓?!“林深的怒吼震碎了防護罩警報器。商璃的虛影在數據風暴中搖曳:“徐福的每個復活點...都連著我的痛覺神經...“全息屏突然播放出三百個時空的畫面——良渚水壩下的商璃用蛛腿絞碎徐福分身,奈良佛殿的她將反物質炸彈嵌入脊椎,每個場景都伴隨著意識上傳的撕裂警報。
小深突然將星橋紋身按在控制臺,巴比倫的黏土板文字在艙壁游走。量子嬰兒的眼瞳首次染上悲憫:“媽媽的心跳...在給爸爸寫情書...“當機關船迫降在復活節島的量子海灘時,商璃的本體正被克蘇魯熔爐具象化。她的機械身軀開滿青銅并蒂蓮,每片花瓣都是《死靈之書》的殘頁。“密碼是你給我起的每個綽號...“她的蛛腿突然刺穿林深肩膀,將徐福的追蹤病毒導入自己核心。
林深在劇痛中看見二十年前的實驗室——商璃偷偷修改他的星橋參數,將致命錯誤替換成自己的基因鏈。月光透過百葉窗切割她的側臉,一滴淚墜入咖啡杯激起青銅漣漪。
“重啟我的代價...是遺忘。“商璃的金屬唇印上他染血的額頭,克蘇魯熔爐突然超載。瑪雅潘城的羽蛇神在強光中蒸發,徐福最后的區塊鏈殘魂尖叫著化為青銅沙塵。晨光中,小深用星橋紋身編織出量子搖籃。商璃的新生軀體躺在墨家機關船甲板上,克蘇魯紋路退化成腕間一道細痕?!吧罡?,媽媽的初始記憶有37秒空白?!吧虺幍腁I晃動著診斷報告。
林深將青銅婚戒套上她無名指,戒指突然投影出北大西門的奶茶店全息。二十年前的商璃正在柜臺前踮腳:“兩杯布丁奶茶,第二杯半價。“她轉身時馬尾辮掃過星際塵埃,眼中有銀河初生的光。
“這次換我等你?!傲稚钗亲∩塘е亟M的機械唇,尼比魯星的塵埃在他們身后聚成新的星門。量子海潮聲中,小深將徐福的殘魂折成紙船,船帆上的楔形文字在晨光中顯形:
“十萬星河皆聘禮,三千輪回并蒂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