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

鳳姐看著床上爛醉如泥的賈璉，皺眉道：“這又是在哪里喝的。”

賈璉哼哼了幾聲，“我雨村去了四方館，因談得盡興，就多喝了幾杯。”

“那里是別國的通商地方，能有什么好酒。”

“最近來了許多洋酒，喝著還挺有滋味的。”

鳳姐一邊讓平兒給他收拾，一邊問道：“他這些天為什么總來請你？”

賈璉道：“你可知最近神京城中有一則流言——有一股弗朗吉人繞過防線，往京城來了。”

鳳姐奇怪道：“這事情和賈雨村有什么關系？”

賈璉道：“先是鏡海失守，最近又鬧出這個消息來，所以皇上準備派人去南方探聽虛實。

帶隊的人便是太后的侄子，一等伯牛繼宗。

說是南下探聽虛實，其實誰都知道，不過是去走個過場。

等回來的時候，指不定升什么官職呢。”

平兒道：“二爺說來說去，還是沒說到點上。”

賈璉大著舌頭道：“這都想不明白。

我問你，牛繼宗是什么職位？”

王熙鳳道：“聽叔叔說，好像是京營指揮同知。”

賈璉道：“牛繼宗現在在京營僅次于你家叔叔。

他要是南下回來，還能往哪升？”

王熙鳳臉色一變，“你是說，他會頂替我叔叔的職位？

那我叔叔……”

賈璉道：“不要著急，叔叔肯定也會升，要不然賈雨村那個狐貍怎么會三番兩次請我。

不過就是想讓我替他走走關系而已。

這京城的官職，一個蘿卜一個坑。

叔叔的位置由牛繼宗來坐，牛繼宗的位置也有別人去坐。

這樣捋下來，賈雨村的頭上也會空出一個職位。

這時候只要叔叔幫著說一聲，他便能跟著升上去。”

王熙鳳哼了一聲，“說來說去，你還不是沾了我們王家的光。”

賈璉哈哈一笑，“那是自然。”

王熙鳳道：“少裝蒜，得了多少好處，拿出來。”

賈璉臉色微變，正要否認，王熙鳳的手已經摸了上來，不一會，卻翻出一件白色的緊身胸衣來。

王熙鳳先是一愣，隨即怒不可遏道：“好啊，你又上哪去賣騷了！”

賈璉支支吾吾，只是裝醉。

王熙鳳抓著他的領口，“快說！少給我裝蒜！”

賈璉見躲不過，只得敷衍道：“這是雨村和四方管的洋婆子胡鬧扯下來的，我只不過看著新奇，拿到手上看看，誰知道怎么跑我袖子里了。”

王熙鳳抓著他的領口晃了晃，“放屁！你當我們都是傻子是不是！

我說最近怎么總往那里跑，原來是和洋婆子鬼混去了！”

便在此時，外面秋桐忽地來了，說是來找賈璉拿東西，等進來之后，見了地上的緊身胸衣，又說不拿了。

平兒道：“她肯定是來找這個的。

那她是……給大老爺找的？”

王熙鳳臉色再變，問道：“大老爺也跟著你們去四方館了？”

賈璉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就算這樣，王熙鳳和平兒也明白過來——賈赦父子倆竟一起去四方館嫖洋婆子！

平兒正準備給賈璉換衣服，想到這里，再看賈璉便覺得有些惡心。

她放下手中的東西，把外面的善姐叫過來給賈璉收拾，自己躲了出去。

王熙鳳氣得跳腳，又把跟賈璉出門的興兒叫來。

威逼利誘之后，興兒便說了實話。

原來賈雨村確實請了賈璉，不過只請了一次，也沒去四方館，給了一千兩銀子，請賈璉幫忙說情。

之后，賈璉便拿著這一千兩銀子去四方館找洋婆子快活。

賈赦得知之后，也要跟著去。

沒過三天，這一千兩銀子就花得七七八八了。

興兒道：“大老爺聽說南方的洋婆子更好，還想著去南方買幾個呢。”

王熙鳳氣得三尸神暴跳，一把將賈璉從床榻扯到地上，“把他抬書房去，別讓他弄臟我的床！”

※※※

弘德殿。

天佑帝看向沈煉，“消息都散出去了？”

沈煉道：“不僅神京城，就連郊區，以及往南的路上，奴才都使人散播了消息。

現在每個人都知道弗朗吉人流竄過來的事情了。”

“接下來要怎么做，你明白嗎？”

“把牛大人等殺死在南下的路上。”

“是他們在南下時遇到了弗朗吉人，死于弗朗吉人的火器。”

“奴才明白了。”

“那個薛蟠還活著嗎？”

“還活著。”

“給他定個發配南粵充軍，我會讓他們押著他南下，到時候一起死在‘弗朗吉人’手里好了。”

天佑帝想了想，又道：“再放出消息去，就說跟著牛繼宗南下的人也會獲得封賞。

只殺他一個，遠遠不夠，最好能有幾個世家子弟跟著他。

既然和他們同路，便不是朕的同路人，就一同殺了吧。

若是他們想著報仇，那便再不要拖科學的后腿了。”

沈煉道：“皇上英明。”

“去辦吧，這一次，若再有活口留下，你就不要活著回來了。”

“奴才遵命。”

停了一下，沈煉又道：“皇上，北鎮撫司那邊的人似乎在監視奴才，萬一被他們得知……”

“是張庭鈞他們吧，你放心，他們雖然是太上皇的人，但我還是有把握牽制住他們的。”

三天后，城南。

太后侄子一等伯牛繼宗奉命去南方打聽弗朗吉人的虛實，同時押送薛蟠等囚犯去南粵充軍。

一同南下的除了牛繼宗的十五個護衛，還有孫紹祖、賈赦。

孫紹祖在家境困難時曾經拜倒在賈府門下，乞求幫助。

如今孫紹祖在京襲了官職，又在兵部候缺。

只不過他等候了許久，卻一直沒等到缺額，聽說牛繼宗南下，便動了一起去撈一把功勞的想法。

至于賈赦，他純粹是想去買兩個洋婆子做小妾。

此外，他也受了薛姨媽的委托，讓他幫忙照看薛蟠。

一路向南。

七天之后，隊伍行至密林。

牛繼宗笑道：“一路舟車勞頓，咱們不妨在這里歇息一下。”

孫紹祖道：“大人，俗話說逢林莫入，咱們不如繞過去吧。”

牛繼宗低聲道：“這些人跟了這么久，也不動手，他們不嫌煩，我都嫌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