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華橫溢！

張壬里掩卷沉思，對高衛華做出評價。

他很得意。

當初皖省肥市晚上喊大家起來，不乏有老師私底下埋怨的。

哪怕專業面試時，高衛華表現優秀，大家紛紛表示認可。

但回燕京華戲學校，以及后面的資格審核，還是有人提出反對。

問題點就是高衛華太機靈，以及他故意不提前回燕京。

說他人品不行！

不行什么啊？

你住十來個平米的房子，會不給家里添麻煩，一直留在知青點？

張壬里直接懟人！

是他力排眾議，像爭取姜聞那樣，主張收下高衛華的。

事實證明他做對了！

《喜盈門》上映，得到觀眾和相關部門的認可。

高衛華作為編劇，小說又和電影內容契合，還是主演之一，大大給華戲長臉。

上次遇到燕影學院80級表演班的班主任，他還對張壬里說過酸話，那意思無非是華戲走狗屎運，能夠撿到高衛華這樣的優秀人才。

羨慕去吧！

嫉妒去吧！

反正《喜盈門》電影熱映，華戲再無人有異議。

但張壬里深知風秀于林的道理，高衛華后面能不能延續傳奇，不乏有人期待他栽跟頭的。

就譬如前段日子，就有老師投訴，說高衛華課堂表現欠佳。

張壬里暗中觀察，的確不是空穴來風。

就連他這個班主任的課，高衛華都能走神，其他老師就更不用說。

張壬里其實有些焦慮。

傷仲永的故事屢見不鮮，他不希望高衛華半路夭折，成為人才凋零的反面教材。

現在好了！

《放映員》劇本橫空出世，在張壬里看來，它甚至比《喜盈門》還好。

《喜盈門》怎么說呢？

是很接地氣！

但鄉村畢竟不同與城市，鄉親們看電影以鄉為單位，票房不會增加太多。

雖然它的觀影人數，和《廬山戀》差不多，最終統計收入，肯定還是要差些。

《放映員》不一樣，與其說這是個故事，還不如說它是個自傳性記錄。

從趙國梁兒時講起，中間穿插華國有名的影片。

譬如國內的《紅旗譜》、《林海雪原》、《烈火中永生》、《舞臺姐妹》等等，還有海外的《橋》、《窈窕淑女》、《虎口脫險》、《黑郁金香》。

它們不止將大家帶入過去的時代，還能讓你品味一些深邃的東西。

張壬里有理由相信。

《放映員》能得到影視圈的認可，最苛刻的評論家都挑不出壞處。

除去劇情緊湊，看過劇本，還會讓人感傷。

就如劇本的最后，趙國梁童年的記憶，一幀幀回到眼前。

他漸漸笑了，邊笑邊流淚。

【如果一切都終將離去，我們能保存的只有永恒的愛和回憶】

有的劇本，可以討論臺詞。

有的劇本，以內容取勝。

但在高衛華的《放映員》里，專業的劇本撰寫技巧儼然就是背景。

人順遂的時候，無法領悟這部電影。

經歷深入心底的遺憾前，你也無法沉浸進去。

張壬里之所以如此，是前段時間和那些反對的老師爭辯，此時依舊心有感觸。

當小鎮居民站在電影院門口不肯離去時，郭立強不忍心，轉移影像到廣場樓墻上。

每個人高喊著‘謝謝你，郭立強’，但是高衛華是怎么寫的？

他劇本里有備注，郭立強的反應應該是禮貌性微笑。

郭立強是落寞的。

【這就是我人生的全部了】

他應該是這么想的。

但電影不正是為這樣的人而生的嗎？

在他一成不變的生活里，幸好有電影的獎勵和慰藉。

張壬里想起青年時期讀書學習，家里兄弟姐妹多，吃穿都成問題，差點兒無法進華戲。

他再記起幾年前遭受的不公，以及學校里某些尸位裹素的家伙總是指手畫腳，……

呵！

不算什么！

往日的些許怨憤徹底消散。

因為這個劇本，一切都釋然了。

人生總有諸多遺憾，哪能事事順遂！

單是這點兒感悟，張壬里就覺得劇本拍出的電影，必定大放異彩。

他輕輕放下稿子，最后想了想，還是鎖到抽屜里，又檢查兩遍，才離開學校。

第二天上課，張壬里看高衛華，愈發覺得順眼。

“下面沒課。”

快結束教學時，他喊住對方：“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好的！”

高衛華欣然點頭。

他猜到是張壬里看完劇本，而且認為寫不錯，要和自己談論。

高衛華徹底放心。

畢竟是改編的來自意國的電影，劇情要適配華國當地環境，他心中難免忐忑。

有張壬里點頭，高衛華再無疑慮。

“張老師找我是說劇本吧，您有什么意見吧？”

到辦公室，他故意問張壬里。

“寫得非常好。”

張壬里不吝夸贊：“不過我建議你不要太辛勞，專業技能別丟。”

“嗯！”

高衛華當然不會反駁他的老成之言，認真點頭。

“你打算交給哪個電影廠拍攝？”

張壬里進一步追問，提出自己的建議：“你雖然跟滬影制片廠的趙桓章導演熟悉，但我覺得他不適合拍這個劇本。”

“我建議你找謝進，再或者燕影制片廠的謝貼驪。”

……

不得不說，張壬里的眼光非常獨到。

南北兩謝并稱，都是80年代著名導演的代表，他找的人很合適。

可惜高衛華自有打算，所以搖搖頭：“我想自己拍！”

“你，你說什么？”

原地一聲驚雷，張壬里目瞪口呆。

他想過任何回應，唯獨沒猜到這個。

換個其他同學，張壬里覺得他們可能會浮躁。

一山看另一山高！

可高衛華……

他向來做事穩重，不該起非分的想法啊！

張壬里仔細打量高衛華，覺察到他眼中的堅定，心感不妙。

80級表演班里，最難說服的同學有兩個，一個就是姜聞，另一個則非高衛華莫屬。

前者還能跟你爭論，說不定能找出破綻。

高衛華不同。

他能針對你的意見逐條反駁，最后要你落荒而逃。

80級表演班的同學和高衛華討論問題，往往都是心悅誠服那個。

難搞！

“你沒有導演經驗，千萬別異想天開！”

他苦口婆心勸說：“再說現在電影制作都是滬影、燕影他們負責，你何必摻和進去？”

“你還是個學生，學校也不可能給你時間。”

……

“老師說得沒錯！”

高衛華欣然點頭，話鋒一轉：“所以我想請學校和港島的公司合作，讓咱們80級表演班的同學參與進來。”

“到時電影斬獲大獎，也給您漲面子！”

……

漲面子？

你還真會想啊！

張壬里昨晚到現在保持的好心情，此時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