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昌一直在旁邊認真學習，聽到方回三言兩語就把水果罐頭抬到了一毛二一瓶，傻眼了。

不是，他是漏聽了什么嗎？

還有就是，方回剛才什么時候跟他討論過一天只生產一千瓶了？

他不僅間歇性耳鳴還間歇性失聰？

這個時候，不應該早晚不停機器，一個勁生產水果罐頭，賺錢來著！

方回笑瞇瞇握住李大炮的手，“李主任能當上咱們縣最大供銷社主任不是沒有原因的。”

一記輕飄飄馬屁。

李大炮只能陪著臉苦笑，這是夸他呢還是罵他呢。

“那方副廠長，我們供銷社每天能拿到多少瓶水果罐頭？”

“五百瓶吧。”方回說道。

縣城最大的供銷社主任位置待定，但十有八九葛愛民會調上去，屬于一家人。

方回目前才決定給五百瓶，不然不會給那么多。

因為剩下的水果罐頭，肯定會進行一批價格競爭，需求的人多，五百瓶都不一定夠人人買到，留下八百瓶才差不多。

你越少，想買的人就越多，方家鎮水果罐頭就越搶手。

整個縣城一天只供應一千瓶，體量實在是太少了。

等到進入真正的炎熱期，七月中旬左右，方回會把價格再統一回落到底價一毛二一瓶，然后開始大批量生產水果罐頭。

不僅賺錢，還能賺名聲，后續能夠持續性發展。

“五百瓶是不是少了，我們供銷社是縣城最大的供銷社，人流量很大。”李副主任并不滿足五百瓶。

“那就是四百？”

李大炮立馬閉嘴不說話了。

怎么還帶負數的呢。

“好，既然定下來，我就先離開了。”外面來了不少人都是采購罐頭的，李大炮心里的事情搞定，也不想待。

他娘的。

畢竟是國營企業的罐頭廠，怎么廠長辦公室連電風扇都沒有，熱的他渾身是汗，的確良襯衫都濕透了。

“李主任，稍等一下。”

“還有事？”

方回嘿嘿一笑，挑了一下舒展的眉頭，李大炮可是底價，怎么能走呢，“文昌哥，你再叫一批人進來。”

“一，一批？”

“嗯。”方回點點頭。

葉文昌出去，喊進來二十來個人，他的辦公室只能容納那么些人，二十個人一進來，就顯得很是擁擠。

而且外面很熱，即使站在陰涼下也淌了不少汗，呼出來的氣都是熱的。

二十個人一進來，辦公室的溫度陡升，像是在蒸籠里。

不過幾秒鐘，熱的跟狗一樣。

“李主任也在。”

“李主任。”

不少人認識李大炮，跟他打招呼，李大炮一一回應。

“葉廠長你好，我是...”

方回抬手打斷，“我叫方回，是水果罐頭廠副廠長，不用一一介紹了，我們水果罐頭廠現在生產力有限，一天只能生產一千瓶，李主任已經用一毛二分錢的批發價訂購了五百瓶，只剩下五百瓶。”

“你們好好商量一下吧。”

二十人面面相覷。

批發價一毛二一瓶。

不是搶錢嗎！

沉默片刻之后，有人問李大炮，“李主任，方副廠長沒開玩笑吧。”

李大炮嘴角抽了抽，原來方回留他下來是這個原因，他摸了摸凸起的大肚子，訕訕笑笑，“你看方副廠長像是開玩笑的人？”

這下，辦公室才炸開鍋。

紛紛議論這個價格。

方回也沒說話，笑瞇瞇給自己點上一根大前門，超出心理預估價格的事情，肯定會有短暫的騷動。

和他合作。

習慣就好。

幾分鐘后，議論聲小了下來，全都看著吊兒郎當，放蕩不羈的方回。

“方副廠長，一毛二一瓶批發價是不是太高了。”

“縣水果罐頭廠給我們國營飯店才七分錢一瓶，你足足是他一倍的價格。”

“你說的很對。”方回點點頭，“但是只剩下五百瓶了。”

那人十分無語。

“一毛錢吧，方副廠長，我一天訂購一千瓶，這是半個月的定金，我都帶來了。”又有一人開口，并且直接拿出一沓毛票當場數了起來，一天一千瓶就是一百塊。

半個月一共一千五百塊！

厚厚一沓捏在手里，遞給方回。

方回吐出嘴里淡淡青煙，扭頭看向李大炮，“李主任，你同意嗎？”

“小白，我真的是一毛二一瓶批發價，騙你是狗。”

那人尬了一下，收回錢，想了想，“剩下的五百瓶我要了，一毛二一瓶批發價。”

“嘿，姓白的，你干啥呢，我們不要了？”

“一毛三一瓶，我都要了！”

“一毛四，我要！”

他們也看出來了，今天不放血是弄不到水果罐頭了。

其中相當一部分人來買水果罐頭，不是想賣了掙錢，現在這種情況類似于一個很大的領導生病住院，每個人都來送禮，其實領導根本記不得誰送的是一萬還是十萬的禮。

但是沒送的，他一定是記住的。

就那么簡單。

不管是國營飯店還是供銷社又或是其他帶著公家單位性質的場所，水果罐頭你可以進兩家或者三家，但是其中一家必須得是方家鎮的水果罐頭。

萬一領導來視察，發現那里做的不好，正在氣頭上，端上一碗鎮好的水果罐頭，悄悄說上一聲，“領導，這是方家鎮的水果罐頭。”

領導的氣能消大半。

要是沒有...

價格已經喊到了一毛八。

葉文昌人麻了。

水果罐頭也能那么暴利了？

“咳咳...”方回丟掉煙頭，“你們不要再打…吵了，大家聽我說，我知道我們廠的水果罐頭質量好，口感好，你們都想要。”

“但是只剩下五百瓶了，你們二十家都有份，至于是多是少，肯定要公平競爭。”

“那個...價高者得。”

“二毛錢一瓶批發價，我要二百瓶！”

“我也要兩百瓶，二毛。”

“剩下的一百瓶我要了...”

辦公室內，直接吵起來了，非常聒噪。

然而方回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除了吃瓜看人吵架，這是他聽過第二好聽的吵架。

有幾個本來就不對付的，一度在失控的邊緣。

“我五毛錢一瓶，一百瓶！”一個中年男子的確良襯衫紐扣解開了三顆，漲紅著臉喊出天價，喘著粗氣，大有俾睨天下的氣勢。

葉文昌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從凳子上站起來，身體輕微顫抖著。

五毛錢一瓶，太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