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房內，徐兵大聲說道，與葉文昌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

葉文昌看向角落堆積整齊的海蜇罐頭，罐頭上蓋了布防止灰塵，縱然這樣，他的妻子每天都會拿著濕抹布擦一擦。

比對待水果罐頭還認真溫柔。

這是她自己感恩方回的的方式。

“不僅如此，我們的水果罐頭玻璃瓶也給他免費使用，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告訴你葉廠長，罐頭廠是公家的罐頭廠，不是你葉文昌的罐頭廠！”

“若是還免費使用機器和玻璃瓶，我將會把這件事告到上面去！！”

徐兵大聲威脅葉文昌，嘴里叼著一根大前門。

葉文昌氣的渾身發抖，伸出食指指著徐兵，水果罐頭售賣出去，雖然虧本，可是總歸回籠了一部分資金，徐兵幾人工資發了一部分，吃喝問題暫時解決。

所以葉文昌臉上多了不少笑容，看上去也年輕了一些。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一下子老了許多的樣子。

剩下的水果罐頭，頂多十來天左右，就能全部售賣完。

也正是因為如此，徐兵想著要方回用罐頭廠機器得付錢。

公器私用，肯定是違反公家規定的，一下子就捏住了葉文昌的命門。

他還沒有辦法！

“老徐，這叫卸磨殺驢，你知道嗎？”葉文昌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躁動的血液平靜下來，這時候與徐兵爭吵并不明智，“沒有方回，廠子已經沒了。”

“文昌，你這樣說話我可就不開心了。”徐兵屁股倚在機器金屬臺邊緣，一臉自信，“我們什么時候卸磨殺驢了？”

“方回的確幫了我們廠子，我不否認，所以才給他單獨開了生產線的。”

“我的意思是總不能一直開下去，總得有個說法嘛，我明明是為了廠子好。”

“現在每天海蜇量不多，要是以后多了呢，再請工人呢？”

葉文昌被徐兵說的啞口無言。

他就不是能說會道的主。

廠房門口，方回聽得一清二楚，他掏出一根大前門點上安靜抽著。

眼神看向水果罐頭廠，略微有點復雜。

其實一開始他不是只想借一條生產線，不說把整個罐頭廠拿在手里，至少也要有話語權。可是后來與葉文昌接觸，包括和他的家人接觸過程中，發現葉文昌對這個罐頭廠真的是傾注了許多心血。

老葉人是不錯的。

比起一個罐頭廠和葉文昌純潔的革命友誼，方回更珍惜兩人之間的友情。

所以，才拋掉那種想法。

沒曾想，水果罐頭還沒賣完呢，徐兵就跳出來掣肘葉文昌。

對于這種咬人不叫的老狗，葉文昌一根筋的老實人自然對付不來。

說不定當方回把海蜇運到罐頭廠他就在暗中謀劃了。

而且徐兵不是那種蠢貨老油子，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罐頭廠最貴的東西是什么！

方回想了一下，海蜇罐頭因為甘老爺子發話暫時賣不出去，不如先停一停。可以把一部分精力放在水果罐頭上，水果罐頭廠頂著公家的名頭，任誰都挑不出毛病，找到秦牧完全是沒問題的，薄利多銷唄。

往后水果多了，還能帶動方家村一村部分女性村民就業問題。

“呼...”方回咬著大前門，就這樣大搖大擺進了廠房內，假裝沒有聽到兩人對話，“都在呢。”

“老徐，請你和我一起把驢車上的海蜇抬下來。”

徐兵沒動，抖了一下肩膀，臉上帶笑，“方回來了，剛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老徐，你不要太過分，那件事我們可以繼續討論，大不了，我個人出。”葉文昌著急，脫口而出，他擔心徐兵此話一出，方回會誤以為是他們罐頭廠的想法。

那罐頭廠真就沒有可能死而復生了。

不過，徐兵不給機會。

“是這樣的，罐頭廠的機器給你白使用今天就到期了...”徐兵笑著說出來，“你看一條生產線一天多少錢，還有罐頭瓶子一個多少錢呢？”

“這畢竟都是公家的東西。”

“說好聽點，叫互相幫助，說難聽點，叫私自占有公家財產。”

“就這些玻璃瓶，都是公家財產，我們隨時能夠收回的。”

“小回，你別聽徐兵瞎說...”方回擺手打斷葉文昌，嘴角挑起一抹笑，“那你覺得一天多少錢，一個罐頭瓶子又多少錢呢？”

“你看你雖然使用的是一條生產線，可是主機器是要打開運轉的，一天...一塊錢不過分吧。”

“然后就是罐頭玻璃瓶，一瓶一天一分錢好了，用完了要還回來，破損一瓶得賠一毛錢。”

“這個價格合理吧。”

玻璃瓶批發價一分錢兩瓶。

徐兵開口就是一天一分錢，破損了還得賠一毛錢。

明明可以搶的，還說出這樣的條件出來。

“徐兵你簡直太過分了，你是廠長我是廠長！”葉文昌生氣。

“你是廠長不錯，可你和方回私交甚好，我擔心葉廠長談價的時候會故意壓低價格，摻雜私人感情呢。”

“那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價格！”

葉文昌完全沒注意徐兵給他挖了坑，他直接就跳進去了。

“我就是提醒一下葉廠長而已。”徐兵得意洋洋。

葉文昌這才反應過來。

氣的攥緊拳頭。

“原來是這樣啊。”方回點頭，“徐大哥說的還是挺對的，這是公家的機器，我不能白用。”

方回掏出十塊錢，“我先用五天生產線，就是五塊錢，剩下的五塊錢是罐頭玻璃的錢。”

葉文昌臉色難看，“小回，你先別急著拿錢，關于你這件事，罐頭廠要好好討論一下的。”

“還討論什么，方回都覺得沒問題。”徐兵一把拿過方回手里的錢，喜滋滋道，“我先統計一下玻璃瓶，多退少補啊。”

“嗯...對了，我還有一個提議，方回你可以入股我們罐頭廠，賣海蜇罐頭的錢，你和水果罐頭廠一人一半。”

“你只要把海蜇運來就行，剩下的交給我們，多方便啊。”

方回掃了一眼徐兵，胃口不小。

就是不知道身體能不能受得住。

干凈簡陋的辦公室內，葉文昌和方回兩人相對而坐，葉文昌滿臉歉意。

嘴里苦澀，一口一口抽著煙，不知道該如何和方回解釋。

“文昌哥，這個徐兵真討厭。”

“是，是。”葉文昌微微發呆，估計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這個人是一個完全自私自利的小人，只想著自己。”

“就一利己主義者唄。”方回嘟囔了一句，“有他在，不僅會影響罐頭廠起死回生，估計還會影響我的心情。”

對于方回而言，一天一塊錢，玻璃瓶一分錢，都不是事情。

可是一直螞蟥趴在你身上吸血你受得了？

不弄走它，它會越吸越大，越吸越膨脹！

葉文昌眸子一顫，“小回，你，你不要做傻事，不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