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擁有一顆生命樹,價格很親民。
那么人們將會少去離別的痛楚,
我倒是聯想到《指環王》系列里面的精靈一族了。
關于生命的話題將不再是冰冷又沉重,我也不會在爺爺奶奶褶皺臉龐上看到麻木的呆滯,和一眼望到頭又無可奈何的沉思。
一張車票,13個小時,選擇硬座這個最具有年味的回家方式,我就獲得了可以見到爺爺奶奶的獎勵。在長春待了差不多一周,爺爺奶同樣給我念了一周的“經。”
最近在網上發現了一個新詞匯叫做“假性內向者”這種命名詮釋對于我自身性格的理解,有種不矯揉造作開門見山直擊我內心的快感。
在前幾章里我給自身性格起名叫“變色龍”。變色龍在不同環境下更換膚色為的是偽裝自己,自我保護。而我在不同場合面對不同人所展現的不同行為狀態,為的也是迎合環境的需要。
我便和變色龍一樣的適應環境的不同需要偽裝成不同的樣子。在學校老師眼里是個內向靦腆不愛講話的乖學生,課堂上沉默寡言不愛互動。在知心朋友面前無所顧忌,愛大大咧咧的分享自己的全部,投入的感情也相對過深。在父母面前倒是帶有很多隱瞞,卻也多了更多壓抑本性的安分守己。
“一點沒長大,個子長高了心智還是不成熟。”我聽倦了爺爺奶奶這句對我掛在嘴邊上的評價。我們聊天的話題對我來說比較尷尬,這倆老人家擔心我未來的出路,擔心我大學畢業即失業,掙不到錢沒法回饋父母這些年對我的“教育”投資。
往往否定更讓身處在當局的人不斷產生自我揣測與懷疑。我對未來就業這件事根本上就是迷茫和模糊的概念,你要是非問我能干些什么,那我就只能應付說從事我學的專業之類的。
在無數深夜我會自我厭煩自己。我沒有積極向上的拼勁和朝氣,老實說從來沒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所以每次語文考試在最后結尾需要自我勉勵的時候,我感到內心一陣發虛,仿佛有人在耳邊嘲笑著我的虛偽和懦弱。
但我這么虛偽和懦弱的人,又有著我本不配在乎的自尊心。在我因被說教到煩沖家人不尊重的大聲吼叫反駁時,母親總會說“做錯事不讓說,自尊心還賊強,你把事干對了誰說你啊!”
像我這樣不足夠爭氣的孩子,對自己的約束總是無止境的下低。一邊渴望著親人們再見到時的刮目相看,一邊又清醒的頹廢下去,我深知有些時候我就是在清醒的頹廢下去。
這包含著很多只有我自己知道而家里人無從得知的秘密。
奶奶親戚那邊有一個在鐵路工作的表哥,比我大兩三歲的樣子,沒有不良嗜好。印象里他一直是謙遜有禮,做事沉穩大方的樣子。我小時候總認為等年紀與他相仿的時候,自然也差不了多少。直到我步入成年之后,才越發發覺人與人之間確實存在著差距,存在差距的原因與家庭教育無關,都因為自己。
上初中的時候,我們上一屆有個學哥個子很高,我認為等我到了他所在的年段,也會變得和他一樣高,這種比較的想法我不知道如何萌發所產生,即便我現在明白是忽略了物理基因都各種復雜的因素,但是那種荒謬想法足夠我在初中時候深信不疑。
我的性格不算古板和偏執,不是“火藥桶”和“巨嬰”,不會影響身邊人的心情,這是家長一直比較擔心所以從小便教育我的。
每個人的性格塑造往往離不開原生家庭的環境和教育,在成長不同階段遇到的不同的人,經歷的不同大大小小的瑣事。性格一旦形成便注入了滾燙的血液里,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你們如一道影子,寸步不離的走在路上。
爺爺奶奶的教育觀念比較腐朽,保留著上世紀的古板和強制實施性,但他們走過的路是歲月的樓蘭古道,是見證時代逾越,經濟高速發展的勞作馬車,當他們以自身經驗來要求管束我生活上的習慣,遭到我強烈抗拒和大聲反駁的時刻,那低沉的嘆息正是教育代溝閉環的悲哀。
我總是在厭煩家人嘮叨管教時,表明自己以后教育小孩絕對不會強迫提出一些無禮要求的立場。但在生命這場輪回游戲里,我能想象自己用生活閱歷總結的道理在孩子眼里被當作放屁的場面了。
我們總是在彌補夠年齡差異,終于到了父母年齡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思考里多了家庭,生活,責任這些陌生的詞匯,說出的話也比年輕時更有壓力的多,所以近期網絡上有一句熱門的話:“人一生所追求的目標,原來在小時候就已經擁有過了。”那就是快樂,幸福,沒有壓力的生活追求吧…
今年過年沒有見到爺爺奶奶拌嘴的情況,這讓我有點難以置信。記著小時候不是在飯桌上,就是在日常生活上,他們總是對待生活的不同觀念產生分歧,要么就是聯想到過去他們內心比較不滿的地方,但是今年兩人出奇的平靜,讓我不禁聯想兩人在年齡末端,互相老有所依的攙扶式幸福指數有所增強。
當我帶著疑惑詢問二人時,奶奶帶著玩笑的腔調說:“我也干不了活,不得指著你爺給我掙飯錢嗎?那我還敢說人家嗎?”
爺爺說人死了就像是一張報紙,橫鋪在桌面上,一生都是在別人的圍觀下落幕的。該惦記的你也幫不上忙,就當是完成任務了。
原來沒有被艱苦生活,惡劣條件壓垮的老一輩人,最終還是無力的在時光之門面前低下了頭顱。
這個話題的結束總是伴隨著氣氛持續一段時間的沉寂。爺爺奶奶閉口無言,但心緒寫在他們褶皺的面龐上,或許心境已如萬匹老馬奔騰過橋。我猜想那些過去的事像倒影一樣在他們的腦海里反復出現。
爺爺奶奶總是說人老了,覺也跟著少了。
在小學那段抱著無盡天真幻想的年紀里,我隨著兩位老人的生物鐘一起轉動,每天晚上八點,無論是電視上有什么好看的節目,我都能忍痛割愛,乖乖的上床睡覺。
凌晨四五點時候,我在酣睡中被廚房一陣掌鍋掂馬勺的聲音吵醒,現在我做夢有時候還能夢到奶奶掂馬勺呢。
早睡早起也不會感覺疲乏無力,但現在上大學的我一點也沒有這種感觸了。有時候我覺得這是生理機制逐漸成熟作用下帶來的身體反應。
如果有機會我想重新回到11,12歲,繼續當一個被爺爺奶奶呵護照顧長大的孩子。這樣推算就是六七年前,那時他們的鬢角還有臉龐沒有完全被歲月侵蝕浸透。
這樣時間參照物就不會越發刺激他們對生命感到逐漸沉重的負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