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猴反手拔出七星銅錢劍,直直指著玄陰老人的脖子,道:“是你自己拿出來,還是要貧道動手來取?”
玄陰老人嘆息一聲,刀眉皺起,說道:“匹夫無過,懷璧其罪。正是成也靈珠,敗也靈珠。”他突然狂笑著自爆靈胎化成一只烈火鳥,向妖猴面門攻去。
這妖猴是妖族『八大老妖』之一的“六欲上人”,有著三百年的深厚修行,豈是易與之輩。當下身形一轉堪堪避開,隨即揮舞七星劍,但見鋪天蓋地的銅錢如暴雨梨花一般,將烈火鳥困在其中。
烈火鳥尖聲鳴叫,左突右沖,怎么也離不開無數由無數銅錢形成的包圍圈,只是精火越來越盛,由紅變白,周遭仿如燃起一個洪爐,地下的李拂云只覺呼吸困難如墜火坑。
六欲上人獰笑一聲,七星劍氣貫長虹,一劍飛出直插火球中心,片刻爆裂開來,火滅煙消,虛空漂浮著一顆紫色的圓珠,有雞蛋大小,正是有“引魂聚魄”之效的『魂靈珠』。
六欲上人伸出毛茸茸的手向前一探,已將靈珠抓在手中,嘖嘖稱奇道:“靈氣迫人眉睫,果然是絕世寶物。”
他隨手將靈珠揣入懷中,一臉獰笑的對著地上的李拂云道:“你這小子本事不小,竟能闖到這里,倒省了貧道不少功夫。也罷,道爺今天就大發善心讓你死個痛快。”說著便欲下手。
雨師萱驚呼道:“六欲老妖,你今日若敢動他一根頭發,他日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是何人,膽敢對道爺如此無禮?”六欲上人回頭向雨師萱看去。
雨師萱皺著眉頭,朗聲道:“我是靈巫教門下弟子雨師萱。”
六欲上人詫異道:“你師父莫非就是靈巫教的代教主‘云無形’。”
“不錯,”雨師萱看著李拂云道:“他和我同是師尊門下,是師尊最喜歡的關門弟子,你殺了他,我師尊豈能饒你?”
“嘿嘿,”六欲上人獰笑道:“別拿你師尊的名頭來嚇唬你道爺我,我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你們毀尸滅跡,你師傅又豈知是我下的手?”
雨師萱聽后一愣,隨即冷笑道:“凡我我靈巫教弟子都有『彩蝶靈蠱』在身,我們出事,師傅他老人家豈能不知?
“彩蝶靈蠱,現在還有人會養這癡情蟲?”六欲上人一臉狐疑,雖拿不定她說是真是假,但這彩蝶靈蠱卻是聽過。
那是一種一雌一雄,同生共死的蠱蟲,一只養在人體,一只養在家中,宿主一旦遇害,體內蠱蟲亦不能活。此一只死,另一只跟著即死。所以不管走的多遠,親人都能知道是生是死。
“我來此只為奪這靈珠,如今既已到手,犯不著再跟靈巫教結仇,樹下強敵。”六欲上人略略思索已有了計較,笑道:“既是云兄的兩個愛徒,貧道也不好意思以大欺小,便饒了你們。”
雨師萱聞言松了口氣,她知道今日無論如何也無法從這老妖手中將靈珠奪回,所以也不再提。
六欲上人向來是個貪淫好色之徒,他臨走前看著雨師萱窈窕的身姿,心中不覺一蕩,又見她戴著面紗頗有幾分朦朧之美,不由得走近前,道:“聽聞靈巫教門下有不少貌美如花的女弟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想干什么?”雨師萱見他色瞇瞇的,其目的不言而喻,又放眼瞧了瞧簫奈何,生怕六欲上人當著他的面揭開自己的面紗,一臉無助,道:“你別過來我很丑的。”
李拂云見她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蹙眉的樣子委屈巴巴可憐楚楚,只嘆自己有心無力,任由著妖猴恣意妄為。
六欲上人正要伸手去揭開雨師萱的面紗來一睹芳容,卻覺腦后生風,當即揮劍反擊,只聽“咚”的一聲,一枚松子直飛出去,打破了八角亭上懸掛著的一面大鼓。
“何方鼠輩,膽敢偷襲道爺?”六欲上人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白袍豐神俊朗的青年男子出現在屋頂上,不由得怒道:“又是你這臭小子。”
白袍男子嘻嘻笑道:“你這老猴兒,逃的真快,還不束手就擒,看法寶。”他手一揚,一只白玉鐲脫離手腕迎風就長,待到六欲上人頭頂,已變成磨盤那么大,六欲上人失聲驚呼道:“『鎖妖鐲』,原來你是玉虛宮門下弟子。”
他說著便欲施展土遁之術逃走,無奈這二老山是一座石山,以他的本事根本鉆不進去,就在這一剎那間,鎖妖鐲已套住了他,旋即收緊,直勒得他上跳下竄,盡顯猴子本能。
這時李拂云漸漸體內蠱毒漸漸消停,他起身來,對著屋頂那白袍人道:“原來是張大哥,你我一別數年未見,如今修為更上一層樓,一出手就制伏了這兇名赫赫的妖猴。”
張靈風爽朗一笑,道:“李兄弟過譽了,不過是仗著師門法寶而已!”他如秋日一片落葉,飄飄然落下地來。
他曲指一彈,一道氣勁直飛雨師萱,以解開了她的穴道。
雨師萱過來飛起一腳,便將六欲上人踢倒在地,罵道:“你這只老妖猴,現在還狂不狂了?”
六欲上人愁眉苦臉,道:“好姑娘,原來你們互相認識,看在我和你師傅是老朋友的份上,你快替我求求這位少俠,讓他放了我吧,我保證再也不做壞事了。”
“憑你這妖猴也配跟我師傅稱朋友?”雨師萱又狠狠的踢了他兩腳。
李拂云問道:“張大哥怎么突然到此?”
“我一路跟蹤這老猴兒跑了有上千里路。”張靈風道:“三日前本來我已制服了它,不料此獠憑借土遁之術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他感慨道:“若單論土遁之術,當世恐無人能勝過他。”
六欲上人聞言有些得意之色,突然開口道:“咱們都是玄門一家,我將這土遁之術傳給你,你放了我如何?”
張靈風哈哈一笑,道:“你呀,雖然兇名昭著壞事做盡,但說起笑話來卻是可愛的很,我要將你帶回師門,以昆侖山中正祥和的天地靈氣來慢慢的化去你的戾氣,讓你回歸正道。”
六欲上人愁眉苦臉,道:“張少俠,貧道向來無拘無束慣了,你將我帶回去囚禁起來,簡直能要了我的老命。無量天尊,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發誓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你做個屁的人,你永遠都是一只猴子,穿上衣服也是沐猴而冠。”雨師萱罵道。
張靈風與簫奈何聽了不覺大笑,簫奈何俯身從六欲上人懷中取出魂靈珠,道:“張大哥,我需用此物去辦一件事。”
張靈風點點頭,道:“李兄弟,我下山不久,便聽說你經黃泉谷一役修為盡廢,心里好不難過,想不到傳聞都是假的,害我白擔心了。”
“那確是真的,我如今已形同廢人!”李拂云心下頗為感動,畢竟這個多年不見的朋友還記掛著自己。當下淡淡一笑,道:“你我多年不見,咱們去山下喝幾杯如何?”
“咱們改日再喝,我還有要事在身,辦完后順道將這老猴兒送回昆侖。”說著忽然想起什么,對他又道:“我回去問問師傅,看能不能讓你到我們昆侖后山的『天池』里去洗精伐髓重塑靈胎。”
“真那樣的話就太好了。”雨師萱笑著看他,但見他面上總帶著淡淡笑容,眉目清秀,頗有幾分出塵之意,自己步入中原以來,從未見過他這等風采照人的人物。若將他與李拂云比較,一個滄桑堅毅,一個瀟灑自如。
卻見李拂云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當日在黃泉谷,我打傷了正道各派十數人,其中便有你們玉虛宮的一位師兄,如今我已成了正道公敵,張大哥最好提也別提。”
這時六欲上人忽然插話道:“原來你不是靈巫教云無形的弟子,你是當日在黃泉谷連敗十幾位高手的李拂云!”
“是便怎樣?”雨師萱冷冷的道。
六欲上人眼神一亮,對李拂云諂媚道:“我們大王說了,自己當日能夠沖破封印逃將出來,全靠李兄弟手里的那根奈何棒擊碎了『罩月鐘』,你不但是我們大王的恩人,更是我們妖族全族的恩人,我們大王日后定會報答你的。”
李拂云軒眉道:“誰要他報答了,我當日就告訴過他,我救他是受人之托。若非如此,我豈會做放虎歸山的事?你們大王比猛虎的危害何止萬倍!”
“妖王脫困,必又攪得天下雞犬不寧,萬千蒼生又要水深火熱了。”張靈風輕輕嘆了口氣,道:“李兄弟你不管是受誰所托,終究是做了一件錯事。”
李拂云聞言臉色黯然,自十年自己在青城山下認識張靈風以來,他面上總是一副笑笑的對什么事都看得很開的樣子,萬事不縈于心,很少嘆息。這一聲嘆息,很顯然對自己這個朋友或多或少感到有一絲失望。
或許正是因為他真心將自己當做朋友,才會嘆息這一聲。
當下張靈風與李拂云二人打個招呼,帶著六欲老妖御劍破空而去。
當下李拂云走回大殿毀了三仙神像,又將九口大鼎全部踢倒,使迷人入幻的血水全部倒掉,同雨師萱一道下了二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