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林想,看這邊!對,很好,就是這種感覺,非常好!”
……
一場拍攝下來已過中午,林想早已饑腸轆轆,趁著間隙趕緊補充能量。
助理小雨及時遞上水杯,并悄聲細語問:“姐,要不要來塊小餅干?”
本來想偷摸摸吃一小塊,但見她做賊似的樣子太顯眼,林想擺手:“算了吧,被看見了不好。”
小雨掩藏在口袋的手偷偷放回餅干,泄口氣:“姐,你可真辛苦。”
林想長嘆,無可奈何。
“要我說啊——”小雨脫口而出后又立馬掩嘴輕聲,“依我說,你又不是模特演員,就為了拍個寫真,非要讓你減肥,現(xiàn)在不是有很多修圖軟件么,照片修修不就好了。為了今天的拍攝,你可是餓了一個月哩,兔子還吃草呢,你倒好,每天連草腥味都聞不到,噯,姐,你是不是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啊,真可憐!”
提起肉,林想喉嚨動了動,忙說:“你快別胡說了,攝影師也是為了我好,本來我就不上鏡,再顯胖就更難看了,張小葉不是說了嘛,要一炮而紅,宣傳海報最是不能馬虎,配合工作而已,大家都艱難。”
小雨撅著嘴,還想說什么,林想寬慰她:“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你也得心疼心疼你表姐啊,她可是你親姐。”
“她算什么親姐,就是一資本家的狗腿子,你才是我親姐。”
面對小雨的撒嬌,林想接過投抱,心暖暖的。
“林想!”
攝影師阿卡走過來,林想見狀連忙迎上去,“怎么了?”
阿卡頭一甩,一頭柔順的頭發(fā)隨之飄舞,他笑說:“哦,別緊張,想叫你一起看看照片。”
“好啊。”
阿卡一張一張地翻著照片,林想認真看著,感覺還不錯,專業(yè)攝影師的確水平頗高。
“你看這張——”阿卡停頓下來,指著照片說,“這張照片你的感覺最好,眼里有故事哦,尤其這個光影,更增添了氛圍感。”
從他手里接過相機,林想仔細看,自己從來沒這么美過,照片中的人仿佛不是她本人,她有些驚:“當真…當真還行哈。”
阿卡是個平易近人的攝影師,他沒有很多藝術(shù)家的桀驁不羈,他笑笑,眼里盡是鼓勵和贊賞。
林想感到很害羞,眼中竟然泛起淚珠:“我…我…呵呵呵,真是太難為情了。”
作為一名資深攝影師,阿卡自然見慣了這種場面,他平靜地拍了拍林想的肩膀,安慰她,給予她行為上的鼓勵,讓她拿出自信,迎接接下來的拍攝。
“我送給你吧。”阿卡真是一個貼心的好人!
這張照片是張上半身側(cè)寫,阿卡膽大技術(shù)好,居然拍出了好效果。林想化著精致的妝容,輪廓分明,她眼睛直視前方,眼神深邃中透著堅定,斜上方一抹光線灑下來,恰好柔和了這份堅強。
小雨瞧見阿卡離開又湊了過來,她探頭看一眼照片,說:“姐,你真漂亮。”
林想被她拉回狀態(tài),笑一下,揚揚手機,說:“是阿卡老師技術(shù)好。”
“也得是你底子好。”
林想看著這張照片若有所思,慢慢輕撫那道光影,感覺恍若隔世般——
“簡單愛你心所愛,世界也變得大了起來,所有花都為你開,所有景物也為了你安排……”
“不錯哦。”話音隨掌聲一起傳來,林想立馬止聲,轉(zhuǎn)頭,陳昇正倚靠著門,笑瞇瞇地看著她。
“呵呵呵……”林想只能以笑來代替尷尬,“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陳昇甩著手,坐她對面,說:“早就來了,剛好聽了一首動聽的歌曲。”
林想更難為情了,她知道自己的歌唱得有多爛,跟“動聽”壓根兒挨不上邊。
“唱得挺好的,歌也挺好,繼續(xù)吧。”
“算了,不了不了。”林想懷疑他是在說反話。
他很知趣,問:“你知不知道這首歌的原唱版本?”
林想搖頭。
“我推給你,你聽聽。”
她聽,他看著,一曲終了,他急切地問她感受。
靜默片刻,林想說:“男聲版粗狂灑脫,似有看透一切后的醒悟;而女聲版,則像是在用細膩的情感訴說一段故事,飽含著愛、怨、不甘和掙脫……總的來說,各有千秋。”
“是啊,沒想到我們一樣。”陳昇笑意盈盈。
“我們一樣”,林想愣了愣,別樣情緒泛起。
“你忙吧”,陳昇指了指電腦,拉回了林想的思緒,“你在寫小說?”
沒想到他這么直白地詢問,林想頓時慌了,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想要八卦,她沖他笑了笑,算是回答。
陳昇很有分寸感,自覺還她空間。
可之后的時間林想始終覺得心里膈應著,不能靜下心來寫作,磕磕絆絆的,她索性停了,看書查閱資料。
陳昇進進出出,不知在干什么,反復幾個回合才消停,林想雖余光掃到,但一直不敢看他、問他。
冬日暖陽最是養(yǎng)人,縷縷陽光穿過玻璃灑在林想身上,她得到天然的滋潤,無比享受,逐漸放松心態(tài),沉浸其中。
“真美!”不知何時,陳昇在距離她一米外的地方站著,正瞧著她。
著實嚇了一跳,美麗的情緒頓然消失,林想情不自禁有些疏離,一時失語,尷尬地看著他。
見狀,陳昇向她走來,默默地,表情有些異樣。
“別動!”見他走近,伸手,林想不由自主往后縮,他連忙出聲制止,語調(diào)哽咽。
雖不明所以,林想也只好不亂動,看不清他的手在頭上做了什么。
“剛才這畫面可稱得上是一幅絕畫。”陳昇退了一步,說。
林想更迷糊,用手掃了一圈頭頂,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同,才迷迷瞪瞪看向他,問:“什么?”
陳昇喉結(jié)動了動,把手背在身后,大拇指和食指摩挲著,不說話。
“嗯?”林想再度詢問。
陳昇輕笑:“我應該給你拍下來,不過,我怕我的技術(shù)不行。”他用手指了指窗外洋洋灑灑的暖陽。
似乎懂了,林想低頭用手接了一捧陽光,手心暖暖的,不自在地笑了,“你今天可真閑!”
陳昇咧著嘴,手指摩挲間,心也在摩挲。他仔細回味著剛剛那一幕:她安靜的看著書,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溫柔而靜謐。他沒忍住,沖動地想要上去撫摸她的發(fā)絲,黑色透亮的頭發(fā)上有跳動的光芒。可當他的手將要接觸到她時,他猶豫了,理智將他拉回現(xiàn)實,他退怯了,停掉了自己的動作。
林想自然不知道這一切,但他突如其來曖昧的舉動讓她不安了很多天,她企圖再從他的行為舉止上去判斷他的意圖,可他一如既往,沒有任何可以尋摸的了。
——
五年了,自從年三十他走以后,他已經(jīng)消失了五年,林想不是怨婦,不會帶著怨懟過活,人嘛,和則聚,不和則散,人之常情,況且她又有什么資格呢!
把照片設(shè)為手機背景,林想又繼續(xù)投入到新一輪的工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