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旺先是顫抖，然后就說起了胡話。老爹伸手往他額頭上摸，結果立刻被額頭上的靜電電了一下。

“趕緊，趕緊，有反應了。”老爹說。

高柴轉動電視旋鈕，很快就搜索到了一個信號，很模糊，但電線往大旺腦袋位置一指，畫面立刻清晰了。

畫面是個一裸體女人，距離太遠，屏幕太小，就見她手上拿著一本書，像紐約港的自由女神像，此時正沉默不語。

“愣著干什么？快問她是誰。”

老爹沖大旺說，很快這女人說話了。

“我是人類知識倉庫管理員，你可以獲得任何知識，下面是目錄：語文，數學，外語，經濟，政治，歷史，地理，物理，化學，生物，美術，音樂，舞蹈。”

高柴激動起來，沖屏幕說：

“我這人天生不愛上學，小時不愛，長大后更煩得慌，你給我想想辦法讓警察走吧，讓那頭豬也走吧，我們保證不干違法的事兒了。“

可女人的回答卻驢唇不對馬嘴：

“什么，你想用普通材料制造核武器。現在為你打開此次課程，時間兩小時，包教包會。那女人便化身為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科學家，并親自演示如何用水，鋰電池，以及煤氣罐制作氫彈。老爹和先是一愣，立刻明白過來——大旺沒聽他們的話，在私自學習制作核武器。高柴震怒，拿來一把菜刀指著大旺喊：

“大旺，我沒空和你扯淡，趕緊把警察趕走，要不我砍死你。”

大旺好像真怕了，核武器課程隨即中斷，那女人拿出一本政治書，翻開后里面卻只有一個電話號碼。老爹趕緊記錄下來，這個神秘信號就此消失，畫面變成一片雪花。

老爹抹了把汗，手機顫抖著，說：

“來吧，這好像是個求助熱線呀。”

電話隨即撥通，情況卻出人意料，電話那頭不是人，而是臺引爆器，老爹剛說喂，手機嘭的一聲炸了，屋里頓時煙霧彌漫，閃電四起，如同鞭子般抽的老爹和高柴抱頭亂竄，慘叫連連：

“饒了我把，饒了我吧。”

同時更其他的一幕出現了，我哥的腦袋也突然地下鉆了出來，扭曲的腦袋扯著蟒蛇般的脖子追著閃電亂跑，邊跑邊喊：

“救救我吧，救救我吧，仁慈的主呀！”

這群魔亂舞的景象讓人不忍直視，我想破門而入去救他們，可這時村外的大路上已傳來了警笛聲。

“完啦！警察來抓人啦！”

事到如今，把我搭進去就沒必要。我只好逃離院子，來到巷口，看到右前方的大路上列車隊正朝這邊開過來，可就在他們經過水渠大橋的時，領頭的車輛忽然停住了，整個車隊就好像一條彩色毛毛蟲趴在大橋上。

事情好像出現了轉機，我趕緊跑過去，聽到領頭車里的中年人在打電話，聲音大喊大叫，以至于在車外都能聽見。車里信號不好，最后這人便走了出來。

“我們死了這么多人，罪魁禍首馬上要歸案，你一個電話過來，說不抓就不抓了？這姓高的什么背景，只手遮天了？”

電話那頭也不知說了什么，然后這中年人立刻不說話了，默默掛斷電話抽起了煙，等一根煙抽完了，他就看見了正在水閘邊的我，就沒好氣的朝我喊：

“唉，我說你這小孩兒是誰呀，怎么看著這么眼熟呀！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蹤我們？來來來，你這么愛看，跟我回局子里好好看。”

他伸手就從車里拿了一把亮閃閃的手銬，嚇得我趕緊跑，他倒也沒追，而是指揮車隊后車變前車，離開大橋，離開了村子。天色已經是黃昏了，村子在暮色中恢復平靜，警察一走，連玉米地也安生了。

我就回去找老爹時，結果路上就遇見了他們，大旺開著三輪拉著老爹，高柴，還有我哥正往我家開。車上還放著一箱啤酒和幾個涼菜，看來是準備喝幾杯。

危機就這樣結束了，代價是我哥和大旺從此腦子變得有點傻。第二天母親和大姐也回來了，這次雖然沒賺到錢，但家里還是通過貸款給大姐買了臺筆記本電腦，配置還不低呢。

“我這電腦配置可高了！用的是第十代核心，浮點運算速是人腦一萬倍。”

一次吃飯時他高興的對介紹我說。

我對電腦一竅不通，但一萬倍這個數字還是把我嚇一跳。介于前車之鑒，我就提醒她：

“省著點用吧！家里給你買這電腦花了多少錢，你這幾萬倍幾萬倍的用，怎么受得了，燒壞了怎么辦。回學校多用這電腦寫寫作業，少看點視頻，這樣才不辜負咱爸辛辛苦苦為你申請的貸款。”

我這人就是這么掃興，她便不吭聲了。

半月以后田野的玉米都收完了，光禿的大地上并未見到小黑山的影子，我猜想它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收走了，可第二天就被上了一課。那天傍晚大雨滂潑，西邊突然落下一個大雷，炸的大地都為之震顫。

“這哪兒是打雷呀，這該不會導彈吧。”我說。

父親雖然糊涂，但面對突發事件總有種天才的預感，立刻把喂小黑山的不銹鋼盆塞給我，然后一腳把我踹出門，說：

“這肯定是炸小黑山的。這小黑山是個天才，你拿這個盆子去弄點它的肉回來，不管是物理還是數學，吃完對你上學有好處呀。”

我最聽話了，立刻奉命而去。那兒果真被炸出一個大坑，不見小黑山的任何身影，只見滿坑被炸碎的紙屑，上面還寫有字，但經過雨水的淋洗就像廁所里用過的衛生紙那么令人厭惡。

我找來找去，最后還是找了一片大的，上面只寫著一個題目：

《小黑山回憶錄：那一日我是知識王國的王》

這畜生已經不搞科學發明了，而是轉行當起了作家，這幾日一直躲在墳墓里搞文學創作呢。雨停了陣后又下大了，泥土里浮起濃重的血腥味，這是小黑山尸體的味道，不是知識。

對于知識，我突然有種恐懼，一種厭惡，一種不祥的預感，以至于連那不銹鋼盆都扔了，空手回了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