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久啊?我現在又累又熱,又困又渴。”羅伯特抬頭看天,黎明都快出來了。
但是在標準時間坐標系中,他們應該在中午,烈日當空,燥火難耐。
桑祭爾從背包里掏出兩瓶水拋給羅伯特和薩爾,道:“快了。走過前面的綠洲,就能看見漩渦沙地了。”
薩爾問:“預言家先生,你說你之前來過?”
“不假。”
“而且你也到過漩渦沙地。”
“是這樣……雖然我也是跟著她走的。”
“既然你和那位女士走的都是同一條路,那么,如果跟著你的時間軌跡走會怎樣呢?”
“會找不著北。”
“為什么。”
“從技術上來講,難度會高太多太多。打個比方,f(x)=x的平方,代表著我第一次跟隨女俠的時間關系,那么我下次來跟著我的時間軌跡走,其函數可能就是g(x)=f(x)的平方=x的四次方,在你看來算個四次方倒沒什么,但是這只是比喻,在時間領域中,這種情況下的操控會變得極不穩定……還不如令t(x)=x的平方,也就是跟著那位女俠。”
“你可以說人話嗎……”羅伯特吐槽道。
抱歉,由于提瓦特的星空是虛假的,桑祭爾可能一時間找不到什么好的比喻。那就由我來替他說吧:“你能知道月亮繞地球轉是圓(近似),地球繞太陽轉也是圓(近似),但你能直觀地想象出月亮繞太陽的路線嗎?別開玩笑了bro,這絕對還要扯到橢圓上,單單是地球冬夏繞太陽的速度不同就夠讓人頭疼的了……”
右手邊的朝陽拱出云霞,蔓延出霞光。前方的路也亮堂起來,在這沙漠中居然還有一湖綠水,一片綠草,真是不可思議。女俠行到綠湖邊,朝湖中微微看了幾眼,就提弓拉弦搭箭,箭矢如流星閃過,直擊湖中的目標。
“她這是干嘛?”羅伯特問。
“湖中有魚。”桑祭爾道。
“真的假的……”薩爾不太相信。
那女俠進湖撈了一陣,還真就抓起一支箭,箭頭插著一條魚。
“我也不知道為啥沙漠的湖會有魚,但這事不歸預言家管……”
“耶,有魚吃嘍!”羅伯特超級興奮。
桑祭爾從背包里拿出魚干拋給羅伯特,道:“魚在這里……湖其實早就干了,你現在去那邊的話,也就只能看看水里的風景。”他又拋給薩爾一些干糧,“我們也休息一會兒吧,馬上就要到漩渦沙地了。”
眾人歇息過后,繼續跟著女俠出發。
三人皆有些沉默,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前面的那道身影更是顯得孤獨與凄涼,凄涼得不像話,簡直涼的出了美感,或許像羅伯特這樣的游俠就更能體味到這層感受。
“我來說一下接下來該怎么辦……”桑祭爾道:“首先……”
風漸漸大起來,這不是感受到的,而是看到的。只見黃沙漫天,暈暈乎乎整個天都成了昏灰色,腳下沙地不停地留,翻過這個丘,前面就是漩渦沙地了。
然后我們看見,一只巨大的沙蟲突然從中心竄出,女俠急奔,急停,射箭,然后被吃掉……
畫面中止,桑祭爾在調時間。
畫面重新定格,此時烈陽高照,風沙不在,整片漩渦沙地明晃晃地亮。
就像在看一塊巨大的“千壑沙地”的版圖一樣,一塊塊沙堆如鐮刀一般繞著中心圈甩,看上去就是一個鋒利的漩渦。中間的沙臺上有個石盤,石盤整體就是漩渦沙地的造型,在其上的五角星的五個角上的位置分別有著五個凹槽,正好能將“時之沙漏”嵌進去……
“時之沙盤!”薩爾激動道,“我們快去拿……”
“等下!”桑祭爾吼道,他環顧四周,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
忽然間,平靜的沙地突然震動起來,沙屑抖落,同時間狂風大作,卷起沙暴重重,天地霎時暗了下來。
“把背包給我。”羅伯特此刻卻顯得異常冷靜,獵人的冷血從脊椎處反流入他的大腦,指尖悄然夾出一枚飛鏢。
桑祭爾將背包脫下。
薩爾卻當機立斷,直奔中心沙臺上的時之沙盤。既然沙蟲遲早要來,為何不先把東西拿走?
桑祭爾也反應過來,一同跑到前面。
這就是時之沙盤,紋理精美,能量強大,僅僅在其面前就能感受到時間的法則力量。
“快把沙漏拿出來,嵌進凹槽內!”
地震越來越強烈,仿佛下一秒地下就要竄出一只龐然巨物。
薩爾拿出沙漏,快速地插進凹槽,霎時藍光大盛,沙盤嗡嗡作鳴。
桑祭爾猛地抬沙盤,但是后者就是紋絲不動。
桑祭爾從地上抓起一把沙子,鋪在沙盤上,沙盤紋理間的漩渦溝壑被填滿,期間的沙子也自動順著紋理旋轉起來。
“羅伯特小哥!你退遠一點!”
羅伯特往后退了幾步,他感受著震動,獵人敏銳的危機嗅覺告訴他,那東西要破沙而出了。
“準備好你的劍。”
薩爾時刻準備著。
刷!
沙蟲張著巨口仰天破土,從漩渦中間直竄而上,中間的沙地似乎直接要坍縮,巨大的口子似乎就要將兩人吞入腹部。
砰!桑祭爾猛地一拔沙盤,將它緊緊地拽在懷中。
啪!同時薩爾使出驚人的力氣將桑祭爾托起拋在空中,自己也猛地一躍,從腰間瞬時出鞘寶刀,一瞬甩刺進沙蟲喉嚨。
嗡!桑祭爾懷中的沙盤藍光大放,宛如“海諾”那般將漩渦中間裹成了一個時間球,所有事物在里面都如同靜止一般。
桑祭爾和薩爾凝固在空中,沙蟲凝固在地上,它張著口,想要將二人吞掉。薩爾的寶劍凝固在人與蟲的中間,筆直地向下,劍鋒畢露。
羅伯特看到這樣的場景,心中大定。他的飛鏢從指尖劃出,一陣音爆掠過,飛鏢定格在了時間球里,目標直指沙蟲的“脖頸”。身上的飛鏢不夠了,他就在背包里又掏出一些。
我們若是在時間球里往外看,就會看見黑影連連,繞著這個球一圈又一圈地急閃,而這個球的一圈,同時定格住了上百個飛鏢。
此時,沙地的地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條沙蟲由于頭部被時間定住,其下面的身體卻仍保持著高速狀態……如此一來,他的身體沖擊脖頸,脖頸又不得動,那么,下面勢必就是強烈的擠壓,壓到爆炸,爆出身體里的所有沙石,最終只會剩下頭部……或許連著頭部還會保留一截,保留的一部分,仍然可以說是龐然巨物,但是接下來……桑祭爾懷中的沙盤滿滿流沙——那里面的沙子好像不會飛出去了似的——時間球慢慢消散,飛鏢逐漸有變為飛速的跡象,直至刷刷刷地聲音,畫面突然變快,數百枚飛鏢切斷了頭部,寶劍也將那里面攪成一坨,攜著沙石斜飛而出,插入被擠壓成沙崗巖的沙蟲身體里——你們能想象那樣的擠壓嗎,如同光速飆射的一個人頭部突然被靜止,他的身體一定會被壓成一個平面的——沙蟲的巨頭飛拋而出,巨嘴吞掉了自由落體的薩爾和桑祭爾兩人,然而后者像是老鼠從水管里掉出來一樣,薩爾瀟灑落地,桑祭爾在沙崗巖上摔了個狗啃沙,而且扎到地上的飛鏢嗷嗷疼叫,時之沙盤砰然落地,然而豪發無傷。
“預言家!”薩爾走過去。
“歐呦,哦喲喲,小傷小傷……”桑祭爾笑了起來,沙盤總算拿到了。
“小心后面!”羅伯特在遠處大聲喊道,他一甩手——但是發現飛鏢用完了。
后面的那巨口頭部竟然長出來一個眼睛,看向了薩爾和桑祭爾,其頭部竟然吭哧吭哧地往這邊突來——這都不死?
羅伯特剛想沖過來
薩爾剛想轉身肉搏。
撲哧!
一只箭矢插進了那怪物的眼珠子,后者被崩飛幾米,黃色血漿飛濺出來,怪物當場去世,死不瞑目。
眾人轉頭看向箭射來的方向,只見一個短發女子拉滿著弓弦,瞄著羅伯特。
“不要動。”
羅伯特冷汗留了下來。
“你們偷沙盤干什么?”
“哈?”
“這……”
“她不是被吃了嗎?”
薩爾這時注意到那女子胸前掛著的沙漏。
薩爾道:“羅伯特,快把你的沙漏拿出來。”
羅伯特也注意到了,他拿出沙漏,道:“嘿,我們并沒有惡意。你看,這是一樣的沙漏,你也看見了災難不是嗎?”
女子眼睛動容了片刻,她把箭收好,然后,倒了下去。
“喂!”
……
遁隱村,桑祭爾的房子里。
“咳咳。”女俠在床上醒來。
羅伯特端來一碗水:“你太渴,又太餓,所以暈倒了……我叫羅伯特,你呢?”
“露西……”露西接過碗,道,“謝謝……”
“你就是游獵俠羅伯特嗎?”露西忽然看著他。
“誒嘿?我這么出名的嗎?”
“哼……略有聽聞罷了,行于森木,獵殺惡龍,救濟迷路之人,還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整個圣馬力都有關于你的傳聞了,傳說你的飛鏢例無虛發,威力更是能夠刺破胄甲……”
“快別夸了,吃點東西吧……”羅伯特拿出魚干,伸手就要喂。
“你干嘛。”
“哈?”
“我有手。”露西坐了起來,瞪了一眼羅伯特。
“……”
露西接過魚干,一口一口嚼著,邊嚼邊喝水,她又低頭,小聲道:“謝謝……”
“喂!你這……”羅伯特道,“你別謝我,這是桑祭爾的家。”
“我們這是在哪?”
“遁隱村。”
“他們呢?”
“在另一間客廳里說一些讓人頭暈的話,進去后整個身心都會受到折磨的……”羅伯特道,“對了,你怎么會在那種沙漠里?”
“我從小就在……”
鏡頭來到另一個房間,桑祭爾正在琢磨時之沙盤。
此時的沙盤上已經嵌進去了三個沙漏,還有兩個凹槽是空著的,顯然,如果公主的那個插上后,就剩下最后一個了。
桑祭爾道:“她從小就在這片沙漠長大。”
薩爾問:“你怎么知道?”
“從時間上看出來的。”
“那后來呢?為什么會有沙蟲,為什么她說我們是在偷沙盤,還有,你不是看見她被沙蟲吞掉了嗎?她到底是怎么出來的?”
……
“我們的那個村子很遠很遠,村落也很小,我的父母和族人教會了我射箭捕獵,那地方有時會有沙蟲出沒,不過是小的,但其實也不小,至少比那條小得多,不過也有人那么大……”
“為什么你說話也這么繞……”
露西笑笑,接著道:“還有一些沙龍出沒……”
……
“沙龍?”
“對。”桑祭爾道,“渾身都是沙石質感的龍蜥,肉質細膩,味道鮮美,非常罕見……當然,它們的實力也絕不可小覷。”
……
“對你我來說不過是獵物而已……在沙漠中,它們的存在其實是極其稀有的,但正因如此,我們才不會過度捕殺——不然沒得吃了,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諍言。”露西接過烤雞腿,咬了一口,含糊道:“這玩意也挺香……后來,陸陸續續地來了好多條沙蟲,我們根本殺不過來,突然又出現一只超大的沙蟲,四五棵樹那么粗,兩棵樹那么高,它趁我父母不備,把他們……”露西說著神色暗淡下來。
……
“她的族人就這樣被滅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在沙漠行走……”
“后來呢?”
“天上降下來一個東西,露西湊近一看,是個沙盤。然而她看見的不僅是沙盤本身,她還看見了她的父母,她的族人……”
……
“我以為是他們復活了,伸手想去擁抱,然而什么都沒有,如同泡沫一般化成幻影,留下的也只有寂寞和凄苦,當然還有那個盤子。我打算把它帶走……”
“但是你搬不動?”
“對,后來我沒管它了,但是當晚夢見了你們那個王城的毀滅,還有……”
“對對對,我也知道……”
“不,你聽我說……”
……
“還有什么?”
“她還夢見了整個世界的毀滅!”
“什么!”
“沒錯。不止王城,而是整個世界!”
“你仔細看看。”
“我是精通時間的,這個假不了……不過你放心,現在我從沙盤的時間線來看,沒有看見世界的毀滅。”
“但是你看見了:她看見了毀滅。”
“是的。但說法不準確,準確來講,在負∞到0,這段時間內,世界的未來是毀滅的;在0到正∞,這段時間內,世界的未來是沒有被毀滅的。”
“?”薩爾沉思良久,“你是說,有件事改變了時間的預估和計算?”
“沒錯。我們可以說是改變,但時間不認可‘改變’這個說法,它認為,從始至終就是如此,‘改變’本身也只是時間線上的一個點,是既定的存在。”
“那么,是什么事呢?是哪個點,讓時間不得不承認這種‘改變’。”
“那個點就是:你在廣場上的宣講。”
……
“后來我就沒夢到了,世界依舊好好的。”
“王城呢?”
“還是會毀滅。”
“對了,你之后不是被沙蟲吞了嗎?”羅伯特問道,“你是怎么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