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大堂之上,氣氛劍拔弩張。那藍衣女子柳眉倒豎,美目含煞,蓮步輕移卻步步急逼,聲若銀鈴卻字字鏗鏘:“還未查明真相,你們便空口無憑,咬定他殺了人,甚至妄圖動用私刑,廢掉他的手,這朗朗乾坤,王法何在?”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白縣令坐在堂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他的雙手不自覺地在案桌下微微顫抖,眼神閃躲,不敢與藍衣女子對視。
藍衣女子見狀,輕蔑地挑了挑眉,那靈動的眉眼間滿是質問:“縣令大人,這是怎么了?為何不言語?莫不是心中有鬼?”
白縣令被這一問,渾身一震,忙不迭回過神來,臉上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尬笑,聲音微微發顫:“下官……下官只是突然想起一些私事,一時分了神,還望姑娘莫怪。”
與此同時,大堂另一側,粉衣女子正俯身查看道玄的傷勢。她眉頭緊蹙,貝齒輕咬下唇,眼中滿是憂慮之色。只見道玄的傷口皮肉翻卷,鮮血淋漓,新傷疊著舊傷,觸目驚心。粉衣女子心中暗自思忖:這傷勢著實有些棘手,新傷氣血翻涌,舊傷又暗疾潛伏,若不妥善醫治,怕是會落下殘疾,危及性命。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觸碰傷口邊緣,仔細觀察。
道玄剛被碰到,就疼得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嘴里“嘶”了一聲。粉衣女子見狀,手上的動作立刻放輕了許多。
之后,粉衣女子每輕輕觸碰一下傷口,都會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道玄的臉,仔細觀察著道玄的表情變化,生怕弄疼了他。要是看到道玄眉頭微微皺起,或是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她的動作就會再輕柔幾分。
很快,粉衣女子便完成了對道玄傷口的初步檢視。她動作嫻熟地從袖間取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針囊,輕輕打開,里面排列整齊的銀針閃爍著冷冽的光。
她拈起一根銀針,在指尖微微轉動,確認無誤后,穩穩地朝著道玄的右手扎去。進針時,她的手法細膩而精準,力度把控恰到好處。銀針沒入肌膚,粉衣女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觀察著道玄的反應,同時留意著銀針的變化。
片刻后,她緩緩將銀針拔出,仔細端詳針身的色澤與沾附物。憑借豐富的經驗,她已然知曉道玄傷得最嚴重之處。
緊接著,粉衣女子側身,伸手探向腰間系著的囊袋。那囊袋繡工精美,絲線在日光下泛著微光。她的手指在囊袋中輕輕翻找,挑出幾味精心炮制的草藥。這些草藥或色澤暗沉,或散發著獨特的藥香。
她將草藥置于掌心,微微用力碾碎,草藥的汁液滲出。而后,她小心翼翼地將藥末與汁液敷在道玄最嚴重的傷口處,動作輕柔,生怕弄疼傷者。
上完藥,她又取出干凈的布條。布條質地柔軟,潔白如雪。她細心地將布條纏繞在傷口上,一圈又一圈,每一圈都裹得均勻緊實,確保傷口被妥善包扎。包扎完畢,她輕輕扯了扯布條的末端,打了個精巧的結,既保證紗布不會松開,又不會給道玄造成額外的不適。
粉衣女子輕輕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已然入睡的道玄,這才蓮步輕移,緩緩走出牢房。牢門外,一名身形魁梧的官兵早已等候多時,見粉衣女子出來,立刻挺直了腰桿,語氣恭敬但不失生硬地說道:“姑娘,請隨我來。”說罷,便在前頭帶路,向著大堂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道玄,由于昨夜歷經種種波折,身心俱疲,實在抵不過困意,已然陷入了沉睡。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夢中也還在為所遭遇的不公而煩惱。
而在大堂之上,藍衣女子正與白縣令激烈對峙。她杏目圓睜,柳眉倒豎,義正言辭地與白縣令據理力爭,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直逼得白縣令額頭汗珠直冒。
忽然,藍衣女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大聲說道:“我記得高渡,高監察使現在不是還在縣上嗎?為何高監察使不在此處?這等關乎百姓生死、官場清明的大事,他身為監察使,理應在場主持公道!”
白縣令聽聞此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的汗珠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他下意識地抬手,用寬大的衣袖狠狠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眼神閃爍,不敢直視藍衣女子的目光。嘴唇微微顫抖了幾下,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高監察使……他因……因不尊圣上,被圣上下旨……要下官在今日午時斬首示眾。”隨著話語出口,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幾個字時,幾乎微不可聞。
藍衣女子聽聞白縣令所言,臉上瞬間閃過一絲不可置信,脫口而出:“高監察使怎會……”她出身官宦世家,自幼對朝堂之事耳濡目染,消息頗為靈通。高渡作為父親的得意門生,她更是熟知其為人品性,清正廉潔、剛正不阿,實在難以想象他會犯下不尊圣上的大罪。
正思緒翻涌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堂外傳了進來。一名官兵神色慌張,腳步匆匆地沖進大堂,連禮數都顧不上周全,氣喘吁吁地說道:“老爺,午時就快到了,您看……”這聲音打破了大堂內短暫的寂靜,也讓白縣令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愈發陰沉。
白縣令猛地轉過頭,雙眼如利刃般狠狠剜向那名官兵。他的眼神中,既有憤怒,又有警告,仿佛在責怪官兵不該在此時提及此事。那目光之兇狠,讓官兵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后半句話瞬間哽在了喉嚨里,臉色變得煞白。白縣令的嘴唇微微抽搐,似乎想要破口大罵,但礙于藍衣女子在場,終究還是強壓下了怒火。
藍衣女子柳眉緊蹙,眼神堅定,斬釘截鐵地說道:“高監察使,我必須要見見他。”話語中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嚴,畢竟出身官宦世家,自小養成的氣場在此時顯露無遺。
白縣令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眼神飄忽不定,支支吾吾地說道:“這……”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桌案上輕輕敲擊,似乎在權衡著什么。
藍衣女子敏銳地捕捉到白縣令的遲疑,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白縣令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與壓迫。僅僅這一眼,卻讓白縣令如芒在背,仿佛被看穿了所有心思。
白縣令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連忙點頭哈腰,說道:“下官立馬叫人帶您去。”隨即,他扯著嗓子朝堂下喊道:“來人吶,帶這位姑娘去高監察使所在的牢房。”
一名官兵領命后,帶著藍衣女子匆匆朝著牢房走去。一路上,藍衣女子神色凝重,心中滿是對高渡現狀的擔憂。
待來到牢房,只見高渡頭發凌亂,衣衫襤褸,正瘋瘋癲癲地在牢房里踱步,嘴里不時發出含糊不清的叫聲。藍衣女子看到這一幕,眼眶瞬間紅了,心中涌起一陣酸澀。
就在這時,高渡像是察覺到有人靠近,猛地沖了過來,雙手死死抓住牢房門口的柵欄,嘴里不停地嘟囔著。藍衣女子見狀,不假思索地湊近,想要聽清他在說些什么。
就在兩人距離拉近的瞬間,高渡的眼神陡然間變得清明無比,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偷聽后,才壓低聲音,急促地對藍衣女子說道:“名叫道玄的犯人是被白縣令等人誣陷的。我留有一下屬,就在衙門外的廢棄土地廟中,你帶著我這塊玉佩去找他。”
說話間,高渡偷偷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趁著動作的間隙,迅速將玉佩塞到藍衣女子手中,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掌心,似是在傳遞最后的囑托。隨后,高渡的眼神又瞬間變回那副瘋癲模樣,大聲叫嚷著,繼續在牢房里手舞足蹈地“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