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語在別墅門口等到了,羅貴財?shù)乃緳C,帶著段宗章就坐上了車。
虛無語轉(zhuǎn)頭對司機吩咐道:“找個江邊停下,我要和這位朋友好好敘敘舊。”
司機聞言應(yīng)了聲“好嘞”,腳下油門一踩,黑色轎車如離弦之箭般朝著江邊疾馳而去。
輪胎與柏油路面摩擦出輕微的聲響,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幾分即將重逢深談的意味。
虛無宇本欲將這邪祟直接滅殺,可轉(zhuǎn)念一想,如此行事無形之中便會為自己招來殺戮的業(yè)緣與因果。
再說那段宗章,本就不是善類,平白無故殘害普通人,竟讓一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工,活生生做了打生樁的犧牲品。
——這一切災(zāi)禍,皆由他而起,何況他那別墅之下,必然還藏著諸多,見不得人的邪祟之物。
這般妖人,委實留他不得。
若放任此等邪修,繼續(xù)在世間為非作歹,那他虛無語身為道門中人,所謂“降妖除魔”便不過是空談而已。
他思來想去,才想出眼下這一招。
雖說這法子,乍一看有些不上臺面,但對待段宗章這等,喪盡天良的邪修,本就不必講究什么,規(guī)矩和體面。
行至江邊,段宗章猶如提線木偶般,任由虛無語指揮著下了車。
虛無語隨即,將預(yù)先備好的紙筆取來,示意段宗章趴在平整光滑的地面上。
虛無語勒令段宗章,將這些年借助妖術(shù)誆騙,所得的錢財明細(xì)與全部惡行,逐一書寫交代。
此時的段宗章,竟乖順得如同聽令的小學(xué)生,當(dāng)即伏在光滑的地面之上,依照虛無語的指令,動筆書寫累累罪狀。
虛無語負(fù)手靜立一旁,目光冷冷注視著,段宗章筆尖在紙上飛速游走,未有半分催促。
——他心中清楚,唯有等這邪修,將樁樁件件喪盡天良之事徹底交代清楚,方能將這些罪證移交警方,余下的事宜,自可交由公門依法處置。
畢竟身為道門中人,若親自操持這等腌臢事,難免會有損清修者的聲望。
何況他早有預(yù)判,段宗章那別墅的地下室內(nèi),必定還藏匿著更多,見不得光的邪祟之物。
不出所料,段宗章很快在一疊厚實的宣紙上,寫滿了自己,歷年所犯下的種種惡事與罪行。
待他停筆擱下毛筆,虛無宇當(dāng)即用神識,對其施加控制,迫使他咬破食指,在每一頁書寫內(nèi)容上,都重重按下鮮紅的血手印。
如此這般,辦妥一切后,虛無宇又以術(shù)法,押著段宗章在江邊緩緩踱步,靜待下一步的妥當(dāng)處置。
接過自白書迅速翻閱,字里行間盡是樁樁令人發(fā)指的惡行,直看得虛無語太陽穴突突跳動,胸中怒火,幾乎要將雙目灼穿。
他指尖攥緊宣紙邊緣,恨不能立時揮掌,將這妖人打得形神俱滅,卻在掌風(fēng)將動之際猛然回神。
縱是邪修,亦屬生靈,無端造下殺業(yè),難免自惹因果。
強壓下殺意,他陰沉著臉,押著段宗章,從江邊向荒僻處行去,初時想逼其跳江了事。
卻又念及江水,會泡爛罪證,警方便難依此徹查,其背后的邪祟勾當(dāng),徒增破案周折。
權(quán)衡再三,他終究轉(zhuǎn)了念頭,帶著段宗章折返市區(qū)。
行至一處,車流如織的天橋下,虛無語忽然心中一動,計上心頭。
他勒令段宗章,將自白書貼身藏好,隨即掐動法訣,口中念念有詞。
在術(shù)法操控下,段宗章如提線木偶般,一步步登上橋欄,迎著暮色縱身躍下。
橋下正值晚高峰,轎車、卡車轟鳴而過,邪修軀體甫一墜地,便被疾馳的車輪,碾壓得血肉模糊。
虛無語見狀再不回頭,袍角一甩便隱入人群。
未過多久,遠(yuǎn)處便傳來警笛的尖嘯,與橋下人群的驚呼聲,交織成一片。
至于這樁血案如何偵破,自白書能否成為定罪鐵證,卻再不是他這個,道門中人需要操心的俗務(wù)了。
段宗章很快,便嘗到了自己種下的惡果。
虛無語目送邪修伏誅,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既是了卻了懸在心頭的一樁心愿,也算對枉死隕滅的田吉忠,有了個像樣的交代。
正如他先前所料,警方介入調(diào)查后,在段榮宗章宅邸的地下室內(nèi),赫然搜出幾具,早已干癟萎縮的孩童尸骨。
還有成箱成柜的金銀財物,堆積如山——這些沾染著血腥的財寶,不知浸透了多少無辜者的血淚,更坐實了這妖人魚肉鄉(xiāng)里、巧取豪奪的累累罪行。
隨著段宗章命喪車輪之下,他那沾滿罪惡的一生,終于潦草落幕。
此等結(jié)局,實乃他咎由自取、罪有應(yīng)得,怨不得旁人半分。
世人常說“天道好輪回,因果終不爽”,觀段宗章之事,方知古人誠不欺我——凡在人間作惡之人,縱能一時猖獗,終難逃上天的清算。
這一場血案,又何嘗不是給世間,宵小之徒敲響的一記警鐘?
虛無語在段宗章跳下天橋之前,從其口中逼問出,一張銀行卡的下落。
待取出卡中積蓄后,他特意尋到田吉忠的遺孀,將這筆沾滿邪修罪孽的錢財,交到對方手中。
想那田吉忠遭逢橫禍后,家中頂梁柱轟然倒塌,孤兒寡母的生計,瞬間沒了著落,連日常溫飽都成了難題。
虛無語此舉,雖無法挽回逝者性命,卻也算是盡了一份心力,為這苦難的家庭,送去一絲微薄的慰藉。
當(dāng)看到田吉忠的妻子,帶著年幼的孩子跪地叩首,感激涕零之時,虛無語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
他望著這對孤兒寡母,憔悴的面容,深知這世間的邪惡與不公,如同深淵里滋生的毒藤,盤根錯節(jié)、難以根除。
又豈是他一個道門中人,單憑一身術(shù)法,就能在朝夕之間蕩平的?
但他轉(zhuǎn)念又想,縱然前路荊棘密布,邪祟難盡,可身為修道者,見不平而不鳴,遇邪惡而不治,又與那貪生怕死,明哲保身的凡夫俗子,有何分別?
想到此處,虛無語的眼神,再度變得堅毅。
他在心中暗暗發(fā)誓,只要自己尚在這塵世間行走一日,便絕不會對所見的罪惡裝聾作啞、裝瘋賣傻。
——哪怕只能照亮一寸黑暗,也要拼盡全力,做那刺破陰霾的一縷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