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井闌這種東西,完全像是一堵移動的城墻,分為上中下三層,和城墻一樣高,推移到城墻外邊的時候,最上層的士兵,直接就能一步跨到城墻上。
堪稱是攻城拔寨的神器。
但是這神器有一個弊端,就是推到城墻外邊的這個過程,相當(dāng)之難!
第一個難處,就是護(hù)城河。
填平護(hù)城河后,后邊還有子嬰挖的天坑等著樊噲呢!
而且,整個過程都是仰攻,這意味著更難!
第二道矮墻后邊土坑里雜亂的云梯也被打撈了出來。
有的直接就能用,都不用修繕什么。
樊噲軍被火攻嚇退的時候,這些東西都來不及撤走。
而制作這些東西,是要時間的。
時間是什么?
有人說時間就是金錢。
放在樊噲那里,時間就是糧餉消耗!
他軍中幾萬口人,人吃馬嚼,每天都要不斷地從外地運(yùn)糧草過來。
“得益于”子嬰堅壁清野的戰(zhàn)略思想,最近的運(yùn)糧地點,也在一兩百里開外。
但這不是關(guān)鍵。
關(guān)鍵是負(fù)責(zé)遷徙百姓的酈食其,第一批遷徙的,就是那些有錢大戶。
有錢大戶有什么?
這聽著像是廢話,當(dāng)然是有錢!
可最關(guān)鍵的是他們有糧!
他們的財產(chǎn),被強(qiáng)制前移到漢中安家,自然不樂意。
但酈食其有妙招,他給這些大戶們找秦王求了爵位。
秦國的國策是耕與戰(zhàn)。
通俗點說,種地交的糧食多,可以獲得爵位,成為貴族,享受各種特殊待遇。
這只是享受身份的特殊待遇,但是朝廷是不發(fā)俸祿的。
特殊待遇這種事兒,不論哪朝哪代,都是有錢人們始終不變的追求。
另外一個,就是上戰(zhàn)場殺敵,以人頭計算戰(zhàn)功。
可是,問題就在于,有的有錢人,他舍不得多交糧食和絹布給國家,他始終停留在一個眼饞、奢望,但我就是舍不得多交糧食和絹布。
我就是流口水,把口水流干,也別想我把我的血汗糧交出去。
酈食其很懂人心,他給的條件是只要達(dá)到固定資產(chǎn),遷徙到漢中,就能獲得爵位。
并且,漢中的曲轅犁,還有子嬰忙里偷閑畫的耬車圖,都一并送往南鄭,交付木匠周安一并去研究。
這些狗大戶們,到了漢中,能開墾多少新土地,秦廷都承認(rèn),給他們辦地契,變成他們的私有財產(chǎn)。
如此一來,很多舍不得多交糧食和絹布的人,瞬間就無比動心了。
只是搬家而已,就能獲得爵位,天底下能有這么好的事情嗎?
真有。
所以,這就導(dǎo)致整個南陽郡地區(qū)的富戶們,都把手里能帶走的東西,全部帶到了漢中。
普通人一看有錢人都跟著走了,那自己留下來干嘛呢?
這種群體效應(yīng)一旦激發(fā),效果是相當(dāng)顯著的。
樊噲和夏侯嬰到了武當(dāng)縣后,那種步步維艱的感覺,越發(fā)深厚。
征糧,征民夫,都成了很困難的事情。
所以,子嬰認(rèn)定,持續(xù)耗下去,樊噲這邊一定是先扛不住的。
“又在修土墻?”
剛回到青林場軍營的樊噲簡直人都麻了。
“他娘的!這秦王子嬰是泥瓦匠出身的嗎?就不能整點別的?”
樊噲氣得破口大罵。
“本來就是該死的上坡佯攻,這狗日的隕關(guān),老子是不想打了!”
樊噲怒罵了幾聲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催兵催糧的令書,送出去了沒有?”
“回將軍的話,送了五次?!鄙磉呉粋€副將有些懼怕的說道。
樊噲轉(zhuǎn)身跪坐在火盆邊上。
一個副將出主意:“將軍,要不我?guī)Пネ狄u騷擾一下,不要讓秦賊繼續(xù)修土墻?”
樊噲盯著那簇簇火苗,思索了片刻后,點頭道:“給你五百騎兵,在外圍騷擾,機(jī)靈著點,別叫秦狗給你包圍了,老子還要帶兵來救你?!?
“喏!”
副將抱拳領(lǐng)命,持了樊噲的軍令,前去調(diào)兵。
“報!將軍,盧綰、劉賈,還有張良到了!”
正愁眉苦臉的樊噲一聽,頓時激動萬分。
“走,一起出去迎接!子房先生到了,那我的軍糧肯定也一起來了!”
眾軍士簇?fù)碇畤垇淼搅宿@門。
遠(yuǎn)遠(yuǎn)一看,黑壓壓一大片軍隊順著漢水邊上蔓延開來。
為首旗幟搖動的一行人中,以盧綰、劉賈為首,邊上還有一個騎著馬,看起來稍微有些虛弱的青年,穿著厚厚的裘衣,把自己整個人都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此人不是張良,又是何人?
“哎啊呀呀,我可總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快進(jìn)軍營!”
樊噲開心地走上前去,一一和眾人熱情的打招呼。
入定大帳,樊噲便下令為眾人接風(fēng)洗塵。
這三人中,盧綰和劉邦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用后世流行的說法,那就是發(fā)小,一個褲襠長大的。
劉賈,為劉邦的同族堂兄,深得劉邦信任,在另外一個時空里,劉賈在劉邦建立漢朝后,被冊封為荊王,但奔波勞碌,追隨劉邦建立漢朝的他,并沒有享受幾天快樂日子,就被反叛的楚王英布?xì)⑺馈?
雖是如此,但卻并不能夠否認(rèn)此人的能力。
樊噲圍著火爐,把而今漢軍遇到的情況說給了三人聽,希望三人能拿出個對策——主要是指張良。
張良抿著熱酒,一抬頭就發(fā)現(xiàn)樊噲等三雙眼睛都齊刷刷地落到了自己身上,不免苦笑。
“我家韓王雖然得到了項王的冊封,但實際上,卻并無權(quán)柄,既不給軍隊,也不讓我家韓王往封地去,我唯恐有變,這才以我家韓王的名義,發(fā)兵兩萬,前來援助將軍?!?
“哎呀,這該死的項羽……”樊噲煩躁地罵著:“那子房先生,你可有什么辦法呢?”
張良琢磨道:“此事雖著急,但是不親眼看過隕關(guān)城防……咳咳……”
張良話說到一半,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啊先生病了?”樊噲雖是個魯莽之人,但也粗中有細(xì),立刻吩咐去把軍醫(yī)請來。
“不礙事,過來的路上,感染了風(fēng)寒……”張良端起熱酒抿了幾口,“秦王子嬰身邊必定有高人指點,否則的話,這方圓數(shù)百里,不至于都無法征調(diào)民夫和糧秣。”
“故而,我的意思是,明日去親眼見見這隕關(guān)虛實,再做定奪。”
“這個簡單,明日我揮軍攻打,先生帶來的韓軍一路勞頓,休息上數(shù)日時間,再做安排也不遲。”
樊噲大手揮舞,盧綰和劉賈也帶來了一萬人。
這一萬人人數(shù)雖然沒有張良的多,但是平地上作戰(zhàn)的話,這一萬人能把張良手中的兩萬韓軍頭都打飛了。
這些人,可是沛縣起兵后的精銳!
“如此,那便說定了!”
張良拱手起身道:“舟車勞頓,我先回去安息,明日早起,往隕關(guān)一看,好思量破城之策?!?
“先生慢走!”
樊噲等三人匆忙起身恭送。
張良是個妙人,知道此番遠(yuǎn)道而來,劉邦必定有話讓盧綰、劉賈轉(zhuǎn)告樊噲的。
所以,聽著樊噲說完了這邊的情況后,便早早起身離開,好讓人家自家兄弟說話。
果不其然,張良前腳剛走,樊噲便急吼吼地問道:“大王有什么話帶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