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劉虎這副摸樣,林遠也反應過來其中問題必不簡單。
“這些狼怎會跑到村子?”
劉虎搖了搖頭,神色有些茫然,道:“還是招惹到了,山里那頭老狼。”
林遠顯得不明所以,劉虎望著院子,緩緩開口:
“往上倒數十年,那時的青山才真正稱得上繁盛二字。
你可以在林子找到各種各樣的奇珍異獸,常見的野獸群落更是龐大,進山兩步一豬,五步一鹿都并非虛言。
正是在這般的條件下,我們這些獵戶反倒不敢入山。
山中生靈的數量多了,其中特殊的個體也隨之增加。
這些家伙都是開了靈智的東西,有些像是人類中的武人,都是踏上了修煉大道的。
若是背了時運入山見了,那就是有去無回。
此般,除非家中實在快要餓死人,男人才會冒險入山打獵,不然大家都愿意去縣城里賣些力氣,至少沒有性命之危。
迫于朝廷的緣故,這些開了智的兇獸也不猖狂,就靜靜貓在山內修行,偶爾吃上一個進山撞上的倒霉鬼打打牙祭。
那是最難熬的一段日子,持續了許久,至少從我出生以來便是如此了。
此前,村子里并沒有全心當獵戶的人家。
直到十年前,有一位武道高超之人重傷至此,手掌僅是一拍竟將這林子里有修為的兇獸全部震死!
我清楚記得,那一夜的青山似是驚眠已久的蟄龍突然開了口,轟隆隆響了好一陣。
后來再有人冒險進山便從未再遇見過那些口吐人言的家伙,反倒發現一處洞內盡是兇獸的骸骨,據說是那位武人將這些已有修為的老怪都給吃了療傷。
其后兩三次,眼見進山者都無事,我們的膽子才慢慢大了起來,直至今日,村里才會有如此多的獵戶。
只是這十年間,又冒出一個開了智的灰狼,有人撞見卻被逃脫了性命。
或是那武人震殺老怪時它還尚未開智,亦或是其他什么不得而知的原因,總之它從那位武人的手底下活了下來。
但不像十年前林中那些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怪,這個老狼行事更為的謹慎。
饒是遇見了進山的家伙,能不殺就不殺,自己就專吃些山中的野獸。
在我們狩獵大型野獸的獵場,不時能看見剛剛啃了一半的大熊瞎子。
就這樣,現在青山中那唯一一頭開了智的老狼和我們這些靠山吃飯的人維持著一種極其微妙的關系,它不會主動殺人,我們也無意報官招惹它,就這般各自安好。
能將這些灰狼遣來活人居住的村子里,恐怕也只有那只老狼了。”
林遠自然聽懂其中意思,那么有可能觸怒老狼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自己這些天在山中對灰狼的捕殺。
而照現在這個情況來看,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昨天那事。
可僅僅是幾只尋常灰狼,何至于此,讓得一只向來不愿吃人的老狼竟主動將山中灰狼遣來村子示威?
突然,腦海中那“開智”二字閃過,是自己射殺的那只狼王!
準確的來說,當時面板上顯示的應該是“半開智”,那就說明那狼王也還未完全步入劉虎口中那些野獸的境界。
可既已是半開智,又能令得老狼動怒,思來想去,林遠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那狼王,是這老狼的親屬,準確的來說,是他的后輩!
他心中頓時五味雜陳,子女被殺了,誰還管得了這些,饒是這老狼以往多么克制,現在都算是和自己徹底對上了。
就在這時,昨日同去的其余五人竟也趕至劉虎家中,一個個皆是面露憂色。
這些人剛欲開口,劉虎便抬手,沉聲道:“老狼是在給我們示威,同時也是在給我們下通牒。”
稍稍停頓,劉虎抬頭望向青山,道:“今晚,入山!”
聞言,幾人中有人喊道:“還要進山?這不是去找死嗎?!”
劉虎將目光轉向他:“你以為老狼遣這些狗腿子來干啥?你不主動進去,它就來找你。倒時,你能保住妻兒老小嗎?”
那人恍然,沉寂片刻,臉上皮肉抽搐,開口咒罵:“都他娘的怪這兔崽子,沒事招惹灰狼,還把我們也拉了進去!”
其余人不語,但臉上神情同樣難看的很,對于那人所說多少持贊同意見,同昨日那醉仙樓中把酒言歡的眾人全然是兩幅面孔。
昨天只是些雞毛蒜皮點大事,可眼下卻是招惹了深山中的那頭老狼,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些村子里老一輩的獵戶,對于這種開智老怪的恐懼是發自心底的,一旦招惹,那就是毫無回轉的生死問題。
漸漸地,竟有人動起巴掌呼向林遠的臉頰。
本就不快的劉虎大呵道:“都他娘的夠了!一個個的要不要點臉皮?!狼是一起殺的,酒是一起喝的,現在竟好意思轉過頭來怪罪個屁大點的小子?!進山是誰他娘的逼著你們去的嗎?啊?!!”
“怪這怪那的最后是不是還要怪罪到老子頭上來?怪老子告訴了你們姓林的小子可能找到了好地方?”
原本還怒氣沖天的幾人瞬間被吼得焉巴了下去,半晌說不出話。
都是自己的貪念惹上的禍事,那就自己嚼碎了往肚子里咽,怨天怨地也怨不到誰的頭上。
最后,他揚起腦袋,轉身去拿家伙事,嘴上一邊說著。
“你們去不去老子管不著,老子就一句,進了山最多死你一人,要是等那老狼下山來尋,你全家上下的性命可沒人保。要進山的就回去拿家伙,盞茶后進山會老狼。”
說罷,不管幾人,劉虎轉向屋子里站著的妻兒,先前劉虎所言他們盡收耳中。
沉默了好一響,在那張長滿胡茬粗獷的臉上,漢子的神情變得柔軟下來,抱住了妻兒,說道:
“家里錢財不少,卻也不多,若是老子死了,你娘倆就搬到城里去,省著點用,湊合下半輩子沒問題。
大有這個臭小子,也在城里好生學個手藝,吃些苦頭,陪著你娘好好活。”
平日大大咧咧慣了的劉大有直接轉過頭去,劉虎的妻子王氏則是哭成了淚人,死死拉住男人身上的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