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后,雨令便在阜南定居,少說也待了四年。
阜南的冬天一向很冷,零下近10度都習以為常,街道人來人往,人們像是忘卻自己腳下的寒冰繼續干著各自的事。
這時候的阜南的地鐵站算是最熱的了,里面擠滿人大多都是來蹭空調的,人多導致氣溫上升,背靠背甚至還會出汗。
雨令提著行李箱下了車,隨手撥弄一下耳上的藍牙耳機,里面播放[free lucy.]的曲目,為了防止傷及無辜還有身份暴露,雨令特意把自己裹得非常嚴實。
肥大的圍巾裹著上半臉,只露出一雙艷美的淺銀藍色眼睛,額前的碎發輕撫著如蟬翼般細薄的睫毛十分誘人。挺拔白凈的身姿吸引不少女高中生,不知廉恥的偷叫起老公。雨令骨節分明的手鼓起一道不明顯的青筋,淺色的眼睛閃過一絲藍光。
電話響起,雨令接了,一道溫潤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快到了嗎?需要我去接嗎”
雨令淡淡道“不用了,我會走”
雨令順著人流往地鐵口走去。
“小令”電話那頭有一瞬間的停滯。
“怎么了”雨令問。
“不要惹事,控制好情緒,盡量不要傷害普通人,還有,小心著涼”
“我在喆蘭酒店門口等你”
“嗯”雨令摁下掛斷鍵,望了望手腕上的表針,隨后快步拖著行李快步走進地鐵。
現在還很早,除了外邊蹭空調的人之外,地鐵上其實沒什么人。
雨令挑了一個離門最遠的地方,坐下來撥弄著手機,他才剛拿到手機不久,不大會用,就隨便上下劃拉著,像個剛拿到玩具的小孩。
“呵”
雨令警覺的抬頭,只見對面坐著一位胡茬瘋長的中年大叔正一臉玩味的打量著雨令觸摸屏幕的手指,滿臉透露著猥瑣的神色,雨令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就沒再理會了。
突然,雨令的眉頭緊了緊,嘴抿成一條直線,地鐵上的空調太冷了,他有些難受,臀骨和額角瘙癢似的疼,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冒出來,解開束縛后的雨令愈發覺得尾巴和龍角愈發不好操控了。
不過,除此之外他還聞到了異種的氣息。
手機震動一下,上面彈跳出一條消息,雨令疑惑的點進去,彈出一個卡通游戲界面,上面的小人墊著腳尖的走在一個戴著白帽子藍色襯衫的女人身后,樣子有些滑稽,他手里握著小刀直接往女人身上捅去。捅下去的一剎那恍若在現實中也得到了相同的回應,一個同樣穿著藍色襯衫白色帽子的女人翻著白眼倒在地上,胸口出源源不斷溢出的血液像是倒開瓶的礦泉水,向四面八方散開。
原本安靜的地鐵上爆發出一連串尖叫聲,雨令對于殺人畫面早已司空見慣,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覺得地鐵空調開的太冷了。
“報警……報警啊!”男人顫抖著打開手機,卻發現地鐵上早已沒了信號。
地鐵站的廣播機傳出滋啦的聲音,隨后,一位成年男性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經廣播傳出。
“大家請先放下手頭的事,和我進行一場簡單有趣的小游戲”
“歡迎來到[彼爾的假期]”
“彼爾和父母旅游結束后坐著地鐵回家,卻不幸和可惡的父母走散了”
“他現在很生氣,為什么,為什么爸爸媽媽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彼爾覺得這里的所有人都有責任,他要在殺光車上所有人之前找到爸爸媽媽”
“游戲開始,請找出扮演彼爾父母的人,又或者是殺死扮演彼爾的人,并將人(尸體)帶到駕駛室,你們將15分鐘緩沖時間,15分鐘后,彼爾會再次因為找不到爸爸媽媽而再次殺人”
“本游戲即開始就不許中途跳車,不許作弊,不許偷看他人身份卡”
“現在開始發放身份卡,請玩家仔細且認真的記住自己的身份”
因為死了人,其余人自然也不敢違抗命令,不得已只好乖乖聽從廣播里的人說的話,生怕漏一個字。
雨令揉了揉發硬的額角,耳機里的音樂出現一瞬間的空檔,他點開手機播放了下一曲目后就果斷的把手機倒扣在座椅表現出對這場鬧劇的完全不感興趣,隨后微微耷拉著眼皮,睫毛輕輕顫動似是在小歇,他現在只想伸出尾巴和角躲進被子里睡覺。
人群已經害怕的不得了,老人和小孩齊齊蜷縮在角落揉捏著早已搓紅的手腕,這時,坐在雨令對面的大叔突然猙獰著站起來,大步走向雨令,怒罵道:“這種情況下還睡的著,你是人嗎你?!”
雨令閉著眼不給予理會:確實不是人
大叔察覺自己被無視了更是惱羞成怒,上前一步便要爭奪雨令的手機。可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雨令時,卻在一瞬間被雨令力道大的嚇人的手緊緊攥住。
“滾”清冷的嗓音傳出,雨令的眼眸附著上一層藍光,刺骨的眼神仿佛連人的血液也在這一刻停止流轉,冰涼直至骨髓,但雨令的手機卻也隨著其抬手的動作從指尖滑落了下來。
手機上赫然出現幾個大字
身份顯示:彼爾的媽媽
雨令:……
大叔:……
然后,雨令把手機踩爆了,斷斷續續的雪花屏上仍舊能看出那幾個字,仿佛是被烙印上去的。
聽到動靜后,地鐵上原本驚叫聲連連,現在卻安靜的讓人不敢呼吸,所有乘客齊刷刷瞪大著眼睛看向雨令腳邊的手機,手機屏幕上的五個字十分顯眼。其中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瞳孔巨震,仿佛下一秒眼球能從眼眶中滾落下來。
雨令面無表情的低頭,在手機上補了一腳,手機屏幕閃爍幾下才息屏。
他知道,剛才他的身份卡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所有人面前。但又因為他剛才的舉動不敢上前,只能捏緊手機怔怔的看著他,那是一種無助又惶恐的眼神,因為有人死了,他們害怕廣播里說的是真的,他們害怕15分鐘后躺在這里的人會是自己。
剛剛的那位婦女懷里的女孩輕輕扯著母親的衣角,聲音綿綿的抽噎著“我要爸爸…”
……
雨令抬頭,錯開上所有人的視線,略做無害的抬起雙手,聲音冷淡平靜:“我自己走”
說話間,他感覺有一道熱切的視線緊緊盯著他,雨令像是能感應到般回頭精準的與那目光對視,視線才擦過一秒,那人便如同觸電般移開視線,消失在人群中,雨令無所謂的瞇了瞇眼。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雨令推開駕駛室的門再迅速關上,身影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駕駛室內。
此時在車頭不斷搗鼓的人身襲黑衣措不及防對上雨令的視線,有些意外的瞇起眼“怎么這么快……”
雨令的從口袋掏出一塊U盤“你要的是這個吧?”
黑衣人的眼睛瞬間放大,震驚得聲音發抖:“你怎么知道…!你你怎么拿到的!”
雨令:“在你不經意的時候”
“還給我!”黑衣人猛撲上前去搶奪雨令手中的U盤卻被他側身躲過,雨令摁住黑衣人的肩頭把他的腦袋狠狠砸向車窗,玻璃碎裂,黑衣人的頭卻沒有一絲受傷的痕跡。
很明顯,他是異種。
“不許動!再動一下,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把這個車上的所有人都給殺了!”黑衣人放下狠話,厲聲警告道。
雨令的眸色變深,意味深長的啊了一句,“他們的死跟我有什么關,真以為我這么大公無私啊”
“還有,你現在暫時還殺不了這里任何一個人”
黑衣人緊貼著背后的墻,怒吼“瞎說什么,你們不是……”
“不是都遵守了你的規定嗎”雨令的指尖敲打著U盤,臉上的笑意加深,“讓我猜猜,你的能力應該是在別人執行你設下的一個全新且離譜規定情況下可以操控對方的生命對吧?可是因為你自身能力不足,所以不能達到致命”
“因此你從一開始的目的就只是拖延時間吧”
“可惜你可能忘記了,你的其中一條規則是”
“不,能,偷,看,他,人,身,份,卡吧”
雨令眼中的愉悅快要溢出眼眶,瞳孔間的藍色猶如一團燃燒的火焰,隨時都要奔涌出來。
在黑衣人驚恐的注視下,雨令不動聲色的將U盤丟到地上狠狠踩踩碎。
“真是有意思的能力!真想嘗試他的威力”雨令的笑容更加癲狂,有不斷的水滴從四周匯聚到雨令的指尖
“看看你有資格能傷到我呢”
水珠化作利刃折射出耀眼的光澤,輕輕的縱向劃過黑衣人的身體,雨令的薄唇囁嚅,無聲地說的道“你輸了”
隨后,血液噴涌,剎那間血染了車廂,黑衣人從眉心開始裂開,身體被整齊的切為兩半,雨令的瞳孔恢復了顏色,拍拍白凈的袖口,轉身正欲推門離去時卻突然感覺胸口一涼,像是有利器從中伸入,雨令僵硬的回頭,只見黑衣人完好如初的站在他身后,用力的將刀往里捅了捅,咯咯笑著拔出帶有血的刀,“你不會以為你能這么輕易的就殺掉我吧”
黑衣人倒退到駕駛桌前,話里含笑,見雨令不再說話便又自顧自的講了下去:“你很強,但在限力鎖的限制下你是打不過我的,不如投靠我....”
“呵”
雨令打斷了他的演講,一只手死死捂住血紅的左眼,眼中閃爍著比先前濃上幾倍的殺意,胸口的傷口竟在一瞬間愈合生長出新的血肉。他微笑著打了一個響指,輕盈的響指聲在車廂內回蕩一圈,周圍的時間停滯,刀柄上流淌下來的血液懸浮在半空,空氣中縈繞著一絲詭異。
“不錯!這樣才有意思嘛!!”話落,只見雨令額頭上逐漸冒出兩只銀藍色的尖角,笑中蘊含癲狂之意。
黑衣人舉著帶血的刀尖再一次沖著雨令的要害猛攻了過去,雨令沒有躲而是對著他的臉來了重重的一拳,拳力摻雜的沖擊直接將他和刀連帶著砸進鐵質駕駛桌里,黑衣人掙扎著起身抹開嘴角的血,雙手快速捏訣,指尖彌漫出縷縷濃煙瞬間遍布整個空間,還不等雨令反應黑衣人便閃身消失在了煙霧中,雨令向著四周端視,他仍然能感覺到那人的氣息就在附近。
雨令推開駕駛室的門,滾滾濃煙再度席卷,蓋住了雨令的身影,然后,他聽見耳邊的喧囂逐漸被濃煙一同吞沒,等雨令能再次看清周圍時,映入眼簾的卻已不再是熟悉的人群而是漆黑空蕩的車廂,車窗外的一切保持著靜止,鮮紅的廣告牌不斷的宣誓著扎眼的存在感,雨令咬了咬唇瓣,輕薄的眼皮漫不經心地掀開,頭頂上懸著的車燈明亮的直晃眼,周圍寂靜到沒有半點嘈雜,只余下冰涼的濃霧在腳底蔓延擴散。
雨令戴上了兜帽,指尖沿著墻面一點點刮過,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仔細排查著車廂的每一個角落,時刻關注可能來自于四面八方的偷襲,但叫他意外的是這里貌似真的失去了任何生命體的存在,連空氣都是沉靜的,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輕微而又平穩的呼吸聲,這不由讓他又增添了些許警惕和困惑。
空檔的車廂,靜止的事物,如同被開辟出的新空間,無處不透露著詭異與孤寂,猶如一塊虛無狠厲的磨刀石不斷消磨著雨令的精神。不知不覺,雨令也徐徐走進了最后一個車廂內,直到最后一面空墻也出現在眼前,這里也依舊沒有出現任何出路。
就在雨令正打算嘗試強行破開空間時,腳邊卻不合時宜的卷起一陣陰風,陰風勾起雨令的褲腳,有目的地向著他身后飄去,而此時的雨令才驀然發覺,一個西裝男人不知何時竟然不動聲色的出現在座位的最后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