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蘭目瞪口呆。

姜遠輝和羅巧珠更是面面相覷，不明白平日里唯唯諾諾的蘇映月今天怎么敢跟李秀蘭頂嘴，還提出要跟姜遠林離婚。

姜家人心里門兒清，蘇映月堂堂世家千金，能讓李秀蘭予取予求，全是看在姜遠林的面子上。

她要真和姜遠林離了婚，以后他們還怎么從她身上搜刮好處？

而且，這個節骨眼上離婚，那姜遠林的計劃……

想到這里，姜家那三人臉色都是一凜。

蘇映月控訴完，轉身就要進病房。

“哎你等等。”李秀蘭叫住她。

她對蘇映月大呼小叫慣了，這會兒實在拉不下面子來說軟話，半晌才僵著臉說，“這不是遠林住院，我心里著急嘛，說話就重了點，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

蘇映月卻沒像往常那樣被她三言兩語哄好，她嘆了口氣：“您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你對我不滿很久了，覺得我除了錢什么都沒有，沒能給遠林生個兒子，配不上他更拖累了他……

這些年您不待見我，被您呼來喝去我心里也不舒坦，這鬼門關里走了一遭，我看透了很多事，既然我跟遠林在一起讓您這么膈應，我也不想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回頭還要擔上不孝的罪名，我倆離了吧，遠林還年輕，他可以去找個能給他生兒子的女人。”

見蘇映月不像在賭氣，李秀蘭頓時急了：“你這……別說氣話！你跟遠林這么多年感情，哪能說離就離，遠林是男人，他離了能再找，你都這把年紀了，還生了兩個丫頭，真離了誰還敢娶你？”

姜愿冷冷一笑，配合蘇映月唱紅臉：“蘇氏家大業大，我媽作為它唯一的繼承人，別說才四十多歲，就算六七十歲，也有的是年輕小奶狗前仆后繼搶著當知心人，這點就不勞奶奶操心了。”

她刻意咬重了“唯一的繼承人”這句話。

李秀蘭立刻瞪了她一眼。

姜遠輝看出事情的嚴重性，悄悄用手肘捅了捅李秀蘭，示意她先把人哄好再說。

蘇氏還沒弄到手，現在離婚，姜遠林能分到的東西有限。

李秀蘭心里憋著火，躊躇了一會兒，這才腆著老臉放軟語氣：“小月啊，氣話咱就不說了，遠林喜歡你，你就是我認定的大兒媳，這婚我不會同意你們離的，剛才那些話，你就當媽年紀大了犯糊涂，別往心里去，我先給你賠個不是，對不住了。”

蘇映月見好就收，止住眼淚：“真的嗎？”

李秀蘭拉過她的手拍了拍：“你也知道我的脾氣，嘴里兜不住話，有什么說什么，你別跟我一個沒文化的老婆子計較。”

蘇映月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把胳膊從李秀蘭手里抽出來：“嗯。”

“你剛動完手術要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你了。”李秀蘭笑得臉都快僵了，還不忘叮囑姜愿，“大丫頭，好好照顧你媽媽，我們過兩天再來看她。”

李秀蘭幾人走后，蘇映月卻沒有躺回病床上休息，她定定地看了窗外半晌，突然說：“我要見見他們。”

她沒有指名道姓，姜愿卻聽懂了——她想見見姜遠林養在外面那個女人，以及他們的孩子。

姜愿遲疑道：“媽，過段時間再說吧。”

她現在需要休息，養好身體。

蘇映月搖頭，態度堅決：“你知道他們住哪兒嗎？”

姜愿無法欺騙她，點點頭。

讓人去調查姜承嗣母子時，她就拿到了具體住址。

“送我過去，現在就去。”

半小時后，換了身衣服的蘇映月坐在輪椅上，戴著口罩帽子，由姜愿推著出了醫院。

姜遠林養在外面那個女人叫蔡梅，母子三人住在江城二環一套獨棟別墅里。

進了別墅群，姜愿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把車停在綠化帶旁，透過車窗觀察別墅里的動靜。

別墅里靜悄悄的，姜愿耐著性子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看到一輛車在別墅門口停下，司機繞到后座開門，中年女人帶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孩走了下來。

中年女人身材有些發福，短發圓臉，穿衣搭配透著一股土氣，但手上挎著一個價值不菲的名牌包。

她旁邊的年輕女孩倒是時髦得多，笑嘻嘻挽著中年女人的手臂，兩人看著司機打開后備箱，從里面拎出十幾個帶大牌logo的紙袋。

是蔡梅和她的女兒姜雨濃。

姜愿擔憂地看向副駕駛的蘇映月，她定定地看著那對母女走進別墅，手指無意識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

她卻跟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姜愿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樣的疼痛和絕望，她上輩子經歷過。

那時宋杳杳和葉南熹怕她出事，整夜整夜陪著她，可無論她們說多少安撫勸慰的話，她都無法釋懷。

這些情緒旁人無法介入進去，當事人只能自己消化。

時間在煎熬中被拉長，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映月收回視線，整個人脫力般靠在椅背上。

她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的婚戒，那是一枚銀戒，上面嵌著仿鉆，歲月打磨下，廉價的鉆石已經失去了光澤。

二十多年前，還是窮小子的姜遠林拿著這枚戒指單膝跪地向她求婚，承諾會一輩子把她放在心尖上，要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當時所有親戚都在勸她慎重，可她不管不顧，力排眾議跟姜遠林領了證。

時隔二十多年，現實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蘇映月顫著手摘下戒指，捏在掌心里狠狠握緊。

“媽，你還好嗎？”姜愿憂心忡忡地問。

蘇映月臉色蒼白，她閉了閉眼睛，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的動作，才把心頭洶涌的恨意和不甘壓下去。

等到再次睜開眼，她情緒已經平復了許多，眼神清亮：“我沒事——圓圓，幫媽媽一個忙。”

“您說。”

“盡快調查清楚家里的資產現狀，特別是姜遠林名下的動產和不動產，我要知道他這些年瞞著我，偷偷拿走蘇家多少東西！”蘇映月咬牙，擲地有聲，“跟他攤牌前，我要盡可能把那些東西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