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聽玄于木洞翠潭中洗煉肉身雜質時,偶遇鈴蘭仙,乃知絕空洞天為絕空仙所創,而此仙已然坐化數千年。
他對鈴蘭仙道:“故此,你就在此處待了兩千多年?”
鈴蘭仙點了點頭,隨即那張翠色帶著草葉的臉上露出幾分苦澀:
“小女子原本不欲露面,奈何那從龍道人不知從何處得了開啟洞天的秘鑰,打開洞府,將此地霸占。”
“更有洞天主人在五行洞中留下的五類精粹之寶,其中水屬精粹之寶已被其霸占,剩余四種要么深藏洞天之中,要么干脆遁出洞天,不知所蹤了。”
她氣道:“洞天主人留下那五種精粹之寶,本是用作維系洞天存在。洞天主人還說,縱教人拿去,那人也該是堂皇正道,得他絕空仙傳承,不墮仙人威名。那從龍道人一身魔障,寶貝豈能落入他手中?”
聽到“精粹之寶”四個字,李聽玄眼前一亮,他記得紫金葫蘆說過,他徹底煉化了腎水之精,之后的煉精之路會格外難走。
這一點,在煉化心火之精時就有明顯感受。
在老肖送了一次妖獸肉的幫助下,他完全煉化水精只花了數月時間,相比法明觀杜林等人可謂神速。
但近日以來,火法修行緩慢,以如今看來,興許要十幾甚至二十年方能將其徹底煉化。
可煉精境界仍屬于肉體凡胎,頂天不過一百二十載壽命,縱然他如今體內雜質盡除,這一百二十壽數大可活完,然火精之后,還有金、木、土三精,一關更比一關難,得煉到何年何月去?
金丹大道,若無機緣,斷難走得。
他隨即問道:“敢問仙子,那五樣寶貝,可供人取走?”
鈴蘭仙有些失落道:“五樣寶貝若教人取走,這洞天也就不復存在了,但這是舊主意愿,我不能更改。”
“從龍道人如今正在煉化水精之寶,乃是主人偶然所得的一滴菩提露,有那菩提露在,方能勉強維持這洞天不塌。”
“但不出五年,要么菩提露被其徹底煉化,要么其靈力也不足以維持洞天存在,這絕空洞天,也就徹底沒了。”
她頓了頓,鼻子朝李聽玄身上嗅了嗅,道:
“上仙身上有地靈脈心石的氣息,我與那土神打過幾次交道,故而認得,想必上仙已經拿到土精之寶了。”
李聽玄拿出土心,道:“可是此物?”
鈴蘭仙點了點頭,道:“正是,上仙氣息清靈純真,唯有上仙這般人物,方才配得上這寶貝哩!”
李聽玄聞言,坦然將土心收起,又謙恭道:“小道如今不過煉精化氣境界,離成仙還有無窮遠距離,可擔不起這個仙字。”
鈴蘭仙笑道:“小女子剛才也說擔不起仙字,上仙不也一直喊我仙子么?”
李聽玄道:“仙子乃是絕空仙寶血澆灌所生,與絕空仙有血脈因果,自然擔得起。”
鈴蘭仙擺擺手道:“不提這個,上仙要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她頓了頓,道:“上仙進來,可是尋從龍道人的?”
想到那手握數十條人命的大弟子,想到慘死的王桐,想到楚玉,他認真點了點頭。
“要他償些因果。”
他說這話時,并不掩飾眼中殺意。
鈴蘭仙笑彎了眼,撫掌道:“甚好甚好,上仙若去時,小女子愿于前方帶路!”
又道:“上仙盡可在翠潭中繼續淬煉肉身,小女子為上仙護法,在這木洞中,任他是什么神通廣大之輩,我也可保上仙片刻安輿!”
聽罷,李聽玄放松心神,完全浸入潭水之中。
待睜眼時,耳畔斗法之聲不斷傳來,他忙不迭浮出水面。
“好妖怪,一手木法果然了得,竟連我的幽冥之氣都無法突破!”
“貧道本只想與二位師弟報仇,卻不曾想把李道友搭進去了,妖怪看劍!”
鈴蘭仙一言不發,氣息與這木洞勾連,參天藤蔓信手攝來。
縱然杜林有一身金賡之氣,克制木法,但他不過是個煉精巔峰,而鈴蘭仙在木洞之中,借用洞天之力,實力不知幾何,就連宋城隍都叫苦不迭,他如何能破?
宋城隍與杜林二人為主導,一眾陰兵則在一旁掠陣,鈴蘭仙縱使在溝通洞天的情況下法力高強,可她自身畢竟不是什么大妖,心神有限,打得也極為拘束。
如此兩相平衡之下,雙方竟久久僵持,不分勝負。
而吳言帶領的一眾縣衙捕快,則在洞門口呆呆地看著。
神仙斗法,一生難見。
李聽玄竄出水面,快速以水法清理體表殘留的水珠,同時大喊道:
“諸位,且都停手!”
“上仙?!”
“李道友!”
“李道長!”
雙方交戰的人馬這才看向彼此,面露驚異,異口同聲:“你們認識?!”
李聽玄嘆了口氣,跳出水面,不過幾息時間便將身上弄干,信手招來道袍披上,與雙方人馬解釋了一遍事情由來。
未幾,雙方這才意識到是一場誤會,互相行禮致歉。
“原來是鈴蘭仙子,難怪一手木法如此強大,誤會,都是誤會!”
“原來是杜道長!道長金賡鋒銳無雙,小女子佩服!”
“哈哈哈,老朽不曾見到道長生魂,那時便料定他沒死,果然!”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宋城隍。
剛才就這老小子下手最狠。
宋城隍干咳一聲,別過頭去。
李聽玄搖頭輕笑,隨即看向杜林:“杜道友,你們怎么來了?”
杜林道:“我們不是約定了時間?道友在此處一待就是兩個時辰,我們大伙都以為道長遭遇不測了,故而過來一探究竟。”
李聽玄這才恍然:“是了,我在那潭水中修行入定,一時忘了時間,是我之過也!”
好在杜林等人并非急性子之人,都表示可以理解。
眾等相談甚歡,不過片刻,楚玉也醒了過來。
李聽玄過去將她扶起,與她簡述一遍事情經過,又向她挨個介紹眾人。
聽到母親已經轉世投胎去了,楚玉的心情明顯失落了一瞬,卻并未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只有李聽玄一人察覺到罷了。
她又很快收拾好心情,有些拘束地一一與眾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