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對手再無聲息后,杜林仍不放心地向他心口和頭顱扎了幾劍。
直到赤發鬼胸膛被戳了個稀爛,頭顱被搗成了漿糊,他方才停手。
并非他生性謹慎,這都是血的教訓。
如此,方才稍微松了口氣,看著地上不成人樣的尸身,冷笑道:“自作聰明。”
又在尸體上摸索一陣,得了數十兩金銀,兩本修行法,一件法器。
兩本修行法,一本《焰獄經》,一本《馭鬼法》。
他翻看一陣,的確是不折不扣的邪法,沒有修煉價值。
一件法器,乃是一枚繪著火焰紋路的四角黃鈴,以法力灌入,能噴吐烈焰。
‘這倒是好東西。’
杜林一喜,他金賡之氣最怕火法,日后若遇到身懷火法的敵人,便可以此物對敵。
他將鈴鐺收了,在法壇周圍仔細搜尋一陣,未有所獲。
又試圖查看那冒出火氣的裂縫,以法力護住面部,向縫兒里看去,卻是空無一物,也不知是個什么東西散發出的火氣。
無奈,只好越過法壇,向前走去。
法壇之后便是一個拐角,拐出去之后,再往前走一段,已然出了甬道,旁邊是兩個類似的甬道入口。
‘看來這岔路內只有這一道關卡,我卻不好孤身繼續向前,該回去找他們會合。’
念此,原路返回,向溶洞去。
來時有些艱難,去時卻很自在,如今又幫兩個師弟報了一部分仇,他走在甬道內,長舒一口氣,境界瓶頸有松動的征兆。
“待此次回去后,便可著手突破了。”
如此想著,很快走出岔路甬道,與一直等在甬道口上的眾陰兵一同返回。
“宋大人!”
遠遠看見宋城隍早已回來,杜林遙遙一禮道:“宋大人果真法力高強,這速度卻是快晚輩不少!”
宋城隍回他一禮,撫須笑道:
“老朽不過是運氣好,那條甬道內乃是一處儲藏之所,守衛又是些幽魂厲鬼,正好為我所克制。若是生人在那兒守著,老朽反倒不便出手哩!”
“原來如此!”
杜林應了一聲,“我那甬道內乃是一個枯瘦道人,道號‘赤發鬼’,自稱是從龍道人的二弟子,有些本事,但腦子不好,被我一劍宰了。”
簡單說完自己的情況,又四下張望:“李道友還不曾回來?”
宋城隍搖頭道:“老朽當是第一個回來的,你是第二個。”
杜林輕嘖一聲,道:“李道友法力不在我之下,莫非他那里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宋城隍沉吟片刻,說道:“現在距離我們進入甬道不過一個時辰,再等等吧,若他半個時辰之后還不回來,我們再進去尋他。”
“有理。”
杜林點了點頭,尋了處角落,端坐調息起來。
宋城隍望向遠處,心中不免有些焦慮。
中甬道內。
這一甬道,一不如宋城隍那頭遍地金屬,二不如杜林那邊火氣森森,只是長滿草植,更無蛇蟲鼠蟻之類。
橫柯上蔽,在晝猶昏;疏條交映,有時見日。
在此間行走,如入深林。
這一段甬道走完,復見一深澗,四周巖壁上盡是茂密植被,一線細水自左側巖壁上滲透而出,匯于澗下形成一道涓涓細流。
對面則是一座幾乎垂直于地面的巖壁,光滑得像是人工切割出來的一般,僅有木橋連接處有一個洞口,可供一人進出。
許是歲月腐蝕,那光滑的巖壁上也多了許多裂痕,無數藤蔓植物從中生長出來,逐漸鋪滿整塊巖壁。
澗有百尺來深,澗上有橋。
橋是木橋,上鋪木板,以藤蔓纏繞作繩索,木板上有青苔,似乎極少有人走過。
李聽玄先扯下一根粗大藤蔓丟上去作為試探。
木橋嘎吱作響,卻十分堅固,那藤蔓少說有數十斤重,橋卻動也沒動。
他又扯了兩根藤蔓丟上去,估摸著應該與自身的體重相差無幾。
木橋完好無損。
仍是不急,再幾番測試,直到確認對自己完全沒有威脅,這才放心大膽地踏上橋面。
嘎吱——
木橋響了一聲,他卻知道,這是正常現象,心中不慌,繼續往前走。
有驚無險地穿過木板橋,來到洞口。
里面的景象讓他愣了片刻。
翠藤茂密,花草芬芳,碧波深潭,螢火蝶光。
真乃是——
千尋峭壁垂青練,古藤盤繞似虬龍。
藤蔓倒懸如翠瀑,柔條拂水引萍蹤。
流螢點點飛金屑,彩蝶翩翩出芳叢。
明滅浮沉織幻夢,疑是星河瀉玉泓。
如真如假,如夢似幻。
這洞天內,竟還有這等好去處!
李聽玄一時被美景迷了眼,片刻后方才回神,如今總算理解了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四處打量一番,除卻遠處幾只尋常的蝴蝶流螢之外,并未發現活物,幾番試探后,輕輕踩在長滿青苔的地面上。
只覺像是踩在棉花里,飄飄入云。
走得近些,只覺身心舒暢,此處靈氣充盈,就連體內的法力都不自覺運轉起來,緩緩修行。
若在此處定居,想必真個如神仙一般!
他觀望多時,忽而發現,那深潭之中恍惚有一道倩影,長發如瀑,背潔如玉,正在潭中沐浴。
他剛才竟未能察覺此人存在……
向著倩影緩緩一禮,道:“貧道誤入仙境,無意冒犯仙子,若仙子應允,貧道現在就走,絕不多看一眼。”
話是這么說,但實際上已經默默拔出了七星劍。
被楚玉她小姨化作的女鬼騙了那么多次,他現在天然對這種莫名出現的女子心懷警惕。
那女子聞言,緩緩放下正在擦拭臂膀的手,背對著他,側過面龐。
“楚玉?!”
李聽玄一驚,她怎么在這兒?
不,不太對。
他暗自握緊手中七星劍,身內法力暗轉,時刻做好動手的準備。
“楚玉”的動作頓了頓,幽幽道:“你便是她說的李道長?”
是楚玉的聲音,但語氣不同,神態不同。
她絕非楚玉。
李聽玄沉聲道:“我是姓李,你又是誰?”
“楚玉”聞言,緩緩起身,潭水漫至腰部。
她緩緩轉身,李聽玄此時也顧不得什么男女有別了,時刻警惕著對方暴起發難。
等“楚玉”轉過來,身上卻不知何時多了一層薄紗,遮住鎖骨以下的部分。
她走出水潭,薄紗一直拖到地上,還在緩緩延伸。
現在,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