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來至醉風樓。

要說安全， 這醉風樓才是整座長安城最安全的地方。

原因無他，只因如今整座長安城的高手，除卻正在捉拿李香香李翠花的那幾人之外，幾乎齊聚于此。

也不說別的，就帝師齊書刑在身邊守著，還有那深不可測的醉風樓主人劉姨，也在這里，外加醉風樓被本就臥虎藏龍，門口那幾十名來自城衛軍和御林軍的高手，幾乎將這座小小的醉風樓給圍堵的水泄不通。

趙陽望著兩位老人，心安了不少。

老婦聽了趙陽先前話語，點頭說道：“當年那姓曹的跟隨先皇闖蕩天下，立下汗馬功勞，和那褚無量一樣，也被封了諸侯。只不過姓曹的這人很低調，行事為人和那褚無量恰好相反，被封了諸侯也不張揚，即便在自己領土內都鮮有露面。”

醉風樓掌握天下情報，自然對這些往事也一清二楚。

帶著面紗的楊平之就坐在不遠處，正在翻開手中的資料。

雙手負于身后的帝師齊書刑，站在陛下身邊，眼神帶著笑意，看著老婦。

趙陽點點頭，說道：“是的，曹阿民和褚無量有血海深仇，據記載，當年先皇征殺江北地域，帶著手下兩員大將，分別就是他和褚無量二人。曹阿民老家，就在江北的某一座小城池里面，褚無量急攻心切，率先一路攻打而去，恰好路過那座小城池。”

曹阿民，便是他們口中先前提到的，那姓曹的。

此人性情頑固保守，即便是先皇也曾私底下叫罵其是大奉朝所有茅房里當屬最丑最硬的老石頭。但其為人低調內斂，按趙陽上輩子那個時代里流行的一句話，就是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若惹我，我懟到人懷疑人生。

這樣的一個人，真是讓當年先皇又愛又恨。

趙陽說道：“褚無量性情暴躁出了名，行軍前，曹阿民還特意交代，若路過那座城池時，一定要留心，因為他的家母就在那座城池里面躲避戰亂。可沒曾想那天褚無量不知是喝大了還是怎么著，竟然把這事兒給忘記的干干凈凈。”

趙陽咳嗽一聲，“咳，那天，那座城池血流成河，三千余口人，無一幸免。”

這個秘聞，就在皇宮御書房內擺放著。

趙陽看過，而且，很多人也都知道。

楊平之卻是頭一次聽到這個秘聞，她坐在不遠處的桌案旁，恰好將手中的資料看完。

她抬起臉，眼神平靜說道：“不管是喝大了還是如何，他們之間的梁子，便是從那時候結下的，弒母之仇，不共戴天，曹阿民這人性格雖內斂，但實際上卻無比剛烈，天底下除卻先皇能制住，再無他人。”

“當年先皇出面為他們進行調解，曹阿民竟然能將這口惡氣咽回肚子里，一直隱忍到現在，也算是給足了先皇的面子。而先皇駕崩后，他依然能遵守當年先皇留下的命令，謹遵諾言，不得不說，他對先皇的忠心當真日月可鑒。”

“但是這怒火可不會因為時間過去而平息，相反，只會更加濃烈。所以，這褚無量此次前來，不管是來幫忙的，還是造反的，被他曹阿民看到了，定然不會放過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換句話說，就算他褚無量是來幫忙的，曹阿民也會給他按上意圖謀反的罪名，說啥也要把他的腦袋給砍下來，以報當年的弒母之仇。”

趙陽習慣性地用手指敲打桌案，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剛剛聽劉姨說，曹阿民跟在褚無量后邊，已經追了一路，起先褚無量兵力全部算起來，近乎上萬，但一路行來，最終只剩下了這五千。”

老婦笑道：“兩個老家伙都是行軍打仗的好手，褚無量刻意將步兵留后，騎兵沖在前頭，這樣一來，死亡的都是步兵，戰場沖殺最重要的騎兵，卻大部分都保留了下來。”

“但曹阿民也不是省油的燈，就像甩不掉的鼻涕一般黏住他了，遠程攻擊居多，正面廝殺幾乎沒有。而那褚無量也不知為何，一門心思就朝長安城狂奔，半點不戀戰。故而一路走來，他褚無量損失重大，而曹阿民卻僅僅損失了不到五百將士而已。”

趙陽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后來回踱步。

片刻后，他皺眉苦思，說道：“所以啊，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為何一直朝長安行軍，甚至連身后的追兵都不顧？難道，長安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東西在吸引著他？”

眾人沉默。

只有楊平之秀眉微微一蹙，好似想到了什么。

“會不會……是為李香香而來？”

趙陽眼前一亮。

“這么一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眾人目光看向楊平之。

只見這位女子放下手中資料，眼神平靜說道：“可能李家早已和褚無量串通好，那邊中原造反，這邊褚無量來營救李香香，兩兩結合。”

趙陽點頭，頗為認同。

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那李家為了能在中原造反，甚至將大部分李家的眷屬都丟在了長安城瞞天過海，明顯是對這一大家子都不管不問，任由趙陽去屠殺。

這樣心狠的一個人，會在乎自己女兒的生死嗎？

或者說，在他李元吉的心中，一個李香香的重要程度，已經堪比他整個李家的大部分眷屬了嗎？

“李香香還沒擒住嗎？”趙陽皺眉問道。

“還沒有。”一直盯著老婦的齊書刑，搖頭嘆息，“誰能想到，她一個孱弱女子竟然擁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趙陽眼睛微瞇，“朕過去看看，按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的性命很重要，最好是活捉。”

眾人點頭贊同。

……

城門附近。

那場由亂葬崗而起的戰斗，此刻已轉移到這里。

李香香且戰且逃。

李翠花卻已不見了蹤影。

方才與李翠花交戰的雙槍李鶴君子劍趙煜，則是已圍在了李香香的身周不遠處，時而聯手進攻，時而或從旁輔助。

手持一柄細劍的女孩兒魏魏反倒沖在了最前頭，與那出劍刁鉆身法詭異到極點的李香香正面交戰。

兩人都是女子，且身材都嬌小玲瓏，在這雨夜里如同兩道細小的影子般來回竄動，所過之處不是篷子柱子被斬斷，便是有幾名躍躍欲試想要沖上來的士兵被波及斬殺。

兩個在天榜都赫赫有名的男人之所以大部分時間從旁輔助，當然不是貪生怕死，只是因對方身法太詭異了，稍不留神，便會以一手刁鉆劍法刺出，瞬間就要逃離開來。

方才一路從亂葬崗戰斗，邊戰邊退，被李香香掌握主動，將戰場拖到了這里，便是如此使然。

沒辦法，只好讓身法同樣詭異的小女孩兒魏魏去正面纏斗，若不這樣，很可能這李香香就要如此逃出長安城門了。

四周城衛軍御林軍根本起不到任何幫助作用。他們的存在，只會束手束腳，但卻也不敢就此散去，因他們若散去了，戰場將會擴大，將會給李香香更多的機會逃走。

方才，那李翠花便是鉆了一個空子，縱身一躍，跳出包圍圈，落地后，不消片刻就消失在眾人視線當中。

李翠花已經逃走，李香香絕對不能再被放走了，不然他們整個城衛軍還不得被頭領狄正青給罵到抬不起頭來？原本就被城衛軍很是看不起的御林軍，豈不是要被全天下人都笑掉了大牙？

偌大一個長安城，竟然被兩名女子給攪亂成這般模樣。

趙陽來至不遠處時，看到這畫面，心中就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心中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