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沒辦法。”

小義的回答十分簡單。

“留在這里，早晚是死，跟著仙師出去，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陳凡輕輕嘆了口氣，最后問道：“如果你現在手里有塊白鐵，會和他一起走嗎？”

“嗯？你什么意思阿狗？”

陳凡不再說話，拿出一塊白鐵遞給小義。

小義眼尖，立刻認出來是當初劉虎那一塊，狐疑道：“阿狗，你這是干啥？”

“跟你說兩件事。”

陳凡也沒廢話，言簡意賅的小聲說道：

“第一，我給你白鐵，是有我自己的打算，你若因此喪命，可不要怪我。”

“第二，無論是誰問起，都不能說是我給你的，就說是從劉虎身上找到的，包括仙師。”

“能做到這兩點，這塊白鐵就給你了。”

小義愣愣的看著陳凡，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狗…真的給我了？”

“別廢話，仙師已經出來了。”

小義抬起頭，果然仙師正從房間里走出來，道袍整潔，臉上還帶著微笑，瞇起眼睛看向那個高個子河奴。

“白鐵給我了，你怎么辦？”小義還是不能理解。

陳凡低聲道：“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就問你要不要吧？”

小義這回不再猶豫，從陳凡手里接過白鐵，眼眶微微發紅。

“謝謝你，阿狗。”

陳凡心里嘆了口氣，又勸他道：

“我也想逃走，可是不能像你這么逃，因為肯定逃不掉。你可以再等幾天，先拿著白鐵當個管事，我們一起想辦法。”

“不等了阿狗，不等了，我一天也等不了了，我現在天天想著偷人家白鐵，再等下去我就要瘋了。”

小義慘然一笑，向陳凡道：“阿狗，我家住在西山村，從這里往東二十七八里路就是，我大名叫王有義，我原本不是這樣的人。”

“阿狗，我求你件事，我也知道很難逃走，以后如果你有機會出去，一定去我家里看看，去看看我父母，看看他們還在不在，你告訴他們，我…我學會了御劍飛天，我以后…我以后回去看他們…”

小義說著話，眼淚開始流出來。

“行，我答應你。”

陳凡見他執意要走，也就不再多說了。

“謝謝你了。”

小義向陳凡道聲謝，擦了把臉便跑到仙師身邊，恭恭敬敬把白鐵交了上去。

仙師似乎很開心，眉開眼笑的收起白鐵，不知和小義說著什么，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義只是低頭笑著，靦腆的站在那里，隨后便和那高個子河奴一起，跟著仙師往營地外面走去了。

院子里除了陳凡，還站著很多河奴，全都目送著小義兩人，目光卻有些復雜。

小義出了營地，回過頭向陳凡招了招手。

陳凡也看著他點點頭，心里卻一聲長嘆。

“他這一走，必死無疑。”

目送小義和仙師出了營地，陳凡也拖著漁網來到河邊，和小雪一路往下游走去。

“你怎么把白鐵給他了？”小雪有些想不明白，等出了營地才問陳凡。

“我給他的白鐵，和普通的白鐵不太一樣。”陳凡解釋給她聽。

“白鐵里面蘊藏著一種東西，被我給吸走了，我想知道仙師能不能發現。”

“哦。”小雪似懂非懂。

“如果仙師發現了，小義又出賣了我，我也可以推在劉虎身上。”

“如果仙師發現不了，那我們就能拿著白鐵，去當管事了。”

想起昨天晚上趙管事送來的飯菜，他倆同時咽起了口水。

走了一會兒，小雪忽然說道：“我不想去當管事。”

“為什么？”陳凡不解。

“我有點害怕仙師，他是個妖怪。”

陳凡卻道：“后天又要抽簽了，只有當了管事才不用抽，你不想去的話，我自己去當也行，反正每回抽簽，管事屋子里都會藏著幾個女人的。”

小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營地里所謂的抽簽，其實就是抽簽送死。

每次紅發鬼受刑之后，仙師都要送三個人過去供他享用。

方式就是抽簽。

上回阿狗倒在河邊，躲過了一劫，只怕這回就沒那么幸運了。

兩人往下游走著，還能看到仙師和小義慢慢遠去的身影。

陳凡不禁又想起了昨晚小義說的話。

“下游那片枯樹林，是流沙河上唯一的出路，只要能穿過樹林，就能離開這里。”

“不過那片樹林里，似乎藏著什么妖怪，可能是仙師或者紅發鬼的下屬，奉命在那里看守，防止河奴們逃跑的。”

“要想出去，只有兩條路，要么和仙師一起，要么想辦法，把那妖怪除掉。”

陳凡看著他們漸漸走遠，忽然有種跟上去的沖動。

“不管怎么樣，先去樹林里看看再說。”

他站在河邊，左眼瞳孔快速收縮幾次，視野便來到了趙管事的房間里，低矮的天花板映入眼簾。

陳凡昨天晚上就已經發現了，倀鬼的視角是可以隨時斷開的，只要收回左眼，不主動去操縱他，趙管事就會像個死尸一樣站在那里，停止一切動作，陳凡也看不到他眼中的畫面。

這時陳凡的左眼連接過去，僵尸一般躺在床上的趙管事猛然坐起，直挺挺的下床，推門走出來，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大步往下游走去。

岸邊的河奴們看到他這副樣子，全都小心的避開兩步。

“昨天說的是他嗎？”

“聽說叫趙管事…對，就是他！”

陳凡聽到身邊的河奴在小聲議論，立時回頭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嚇得他們趕緊低頭快步溜進了河里。

陳凡也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

昨天晚上他就已經聽人說過了，那個扒趙管事衣服的河奴被他抓住手腕，狠狠嚇了一下，回營地以后就跟同屋的人說，趙管事詐尸了。

之前也確實有人看見趙管事漂在河里，后來又見他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岸邊巡邏，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早上出來以后，大家都在互相打聽，哪個是趙管事，讓陳凡不勝其煩。

死而復生這種事如果被仙師知道了，他這個倀鬼可能也就沒法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