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塔與地之間的空間像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趙磊！”她回頭怒喝。

“在！”趙磊咬破指尖，一道血印符封入空中！

“天師六道，護主印！”符文在她身后升騰，將骨印纏繞，化作一道魂光護壁！

瑤音回身，骨笛揚起，笛聲如斷水！

“開！”她低吼一聲，魂光如斬，將前路硬生生劈出！

塔壁震蕩，九重鏡面轟然碎裂三層！

銀塔前方出現一道斷口，那是僅夠兩人通過的魂印縫隙，壓迫得像從死人嘴里摳出來的氣息！

“沖！”我一掌推趙磊上前，自己緊隨其后。

但那遺獸顯然不甘被無視。

它猛然張口，黑霧如海嘯噴吐而出！

天地之間頓時彌漫一股腐朽氣息，就像無數殘魂一起在耳邊嘶叫，撕扯著人的魂識。

“擋不住！”趙磊怒喊，“它在吸我們的印意！”

這時，牧瑤動了。

她閉眼，雙掌合十，一道古老的潮音咒自唇間響起：

“瀾音血淵，潮淵訣——還我族骨魂！”

轟！地底涌起一股藍銀色魂潮，化作一道仿佛活水般的盾幕，轟然撞上遺獸之霧！

那一刻，世界仿佛靜止。

我們能看到魂流與黑霧相撞時，出現了劇烈的形變，像兩個不同宇宙正在強行融合。

“我只能拖它十息！”牧瑤咬牙，血從嘴角滴落，“你們……快！”

趙磊不再猶豫，猛然沖向塔頂。

我也緊跟其后，腳下鏡面依舊反射出扭曲的自己——老的、瘋的、死的，仿佛每走一步，都有人在背后拉拽著你倒退。

我咬著牙，不敢回頭。

趙磊已抵達塔頂，他跪地再燃天師咒符，一道金火印痕直刺初印核心！

瑤音隨之躍起，骨印徹底爆發，身形宛若被冥火托起！

“第九印！”她一聲怒喝，音如霹靂，“你看我！我選你！”

她五指張開，一掌——按在了初印核上！

那一瞬。天，塌了！

整個寂印原如鼓面震裂！

無數魂印自天頂墜下，如流星般砸入地脈，裂月翻轉，黑霧炸開！

淵初遺獸發出最后一聲撕心裂肺的嘶鳴，身軀被從塔頂落下的印光連斬七寸！

它沒有哀嚎，只是一點點崩潰成魂灰，被骨印徹底吞噬。

地面崩塌！九重鏡塔在震動中一點點潰散，初印之光反而更亮！

它不再懸浮，而是——緩緩融入瑤音體內。她站在半空中，魂氣如火，印紋交錯于脊背，如蓮綻放。

“印之終章。”趙磊輕聲道，跪倒在塔階。

我不知為何，竟也跪了。

我們看到的，不是印歸人。是一個人，被“歸印”所選。

那才是真正的……初印之主。

“她……融合成功了嗎？”我下意識低聲呢喃，可話還沒落地，耳邊就傳來一聲極其詭異的“咔噠”。

像骨頭裂開。

又像什么東西，從深淵底部，緩緩睜開了眼。

下一刻，初印核——碎了。

不是被震裂的那種，而是自內而外，像一顆成熟的魂果，崩散出數道嵌骨般的晶體裂紋。

“什么情況？！”蘇雁驚叫。

“不是融合！”趙磊臉色瞬間慘白，瞳孔劇縮，“是——分裂！！！”

初印核驟然炸開！無聲無息，卻比雷霆還要沉重！

那爆炸沒有沖擊，只有一道從天頂垂下的灰白光圈，將瑤音整個身軀包裹，隨即四散出四道魂光，朝四個方向飛去！

那一刻，世界仿佛裂了。

我目睹著那四道碎片，像流星一樣——

第一道，射入九九眉心。她正要轉身，卻來不及閃避，只能狠狠咬牙，靈珠發出凄厲尖嘯，被初印碎片強行壓入魂脈之中！

第二道，飛向蘇雁。她手中斷鏡自動升起，卻擋不住那碎片貫體而入，她整個人被沖得倒飛十丈，撞在銀塔殘壁上，血噴如注。

第三道，命中牧瑤。她還未緩過魂潮之術的反噬，便被那道印光洞穿心口，直接穿體而過，落地不起，嘴角淌出藍銀色血。

最后一片……沒有飛走。

它靜靜懸浮在瑤音的眉心前，不再動。

“這是……四分印意。”趙磊顫聲開口，“第九印……沒選她。”

我怔住了。

“不是選。”瑤音緩緩抬頭，聲音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空寂，“它自己，不完整。”

她的雙手在顫抖，骨印正在慢慢淡去，仿佛初印的“裂”反噬了她本來的“歸”。

“它本就無法落入一個人魂里。”她望向我們，“因為它……不是‘一個印’。”

“它是九印之根。”她說著，輕輕一指點在自己胸口，“它落下的每一片……都是‘初意’的延續。”

“我們不是繼承者。我們，是延伸。”

那一刻，我徹底明白。

第九印并非是落定一人魂中、封頂歸印之道的“終點”，它是根，是枝，是未完的“開端”。

它選擇了四人，不是為了賦予，而是為了分擔。

“可那獸呢……”趙磊忽然開口。

他指著銀塔下方，那淵初遺獸的魂影正在重新凝聚。

不同于之前的殘體，那被暗源漣漪侵蝕過后的身軀此刻已失控得幾乎不像“生物”，它像是一團記憶在咆哮。

它發出一種極難描述的鳴聲，像碎骨嵌入血肉，又像千魂合誦咒文，整個寂印原地脈共鳴！

暗源之氣，沿著它盤繞的地縫噴薄而出！

銀塔塔基——開始融化！

“快退！！”九九強行運轉體內剛融入的初印碎片，一道魂障橫掃開來，護住我和趙磊！

“它瘋了！”蘇雁掙扎著爬起，血染半面臉，“它要吞所有碎片！”

“它要把初印……重新奪回！！！”我們幾個同時轉頭看向瑤音。

她站在塔頂，魂光自肩背纏繞至掌心，那枚未入體的碎片在她指間輕輕旋轉，仿佛在等待她作出選擇。

“你若拒它，它就自毀。”趙磊低聲說，“但你若納它——”

“它就再無機會。”瑤音接過他的話，目光幽冷如深井。

淵初遺獸的殘軀徹底浮現，那張無眼人臉忽然裂開一條縫，像是“意識”本身要伸出一只手，把我們從現實里掏走。

“我去引它。”九九忽然低聲道。

“你別胡來！”我怒吼，想沖上前，卻被蘇雁拽住。

“她體內是最早融印的一片。”蘇雁神情陰沉，“她現在是‘誘餌’。”

牧瑤卻在此刻踏出一步。

“我有‘潮源’之體。”她淡淡地說，手指間凝起一枚水藍咒符。

“潮淵訣，歸瀾式。”

咔。她低頭按在地上。

地脈翻涌，一道似海非海的魂流從她腳下蔓延，灌入淵初遺獸的下盤，將其強行拖入另一重魂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