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平安？”

“不。”

茶遙一頓：“什么不？”

門簾子一掀，潘老太太說著話，打斷了平安的回答。

“平安媳婦，快來，粥好了，幸好平安一直備著，熱一熱就能吃，我們平安長大了，知道疼人了。”

茶遙接過粥，聞到米香，肚子咕嚕嚕一陣鬧騰，她顧不得解釋，先把粥一口氣喝精光，一抹嘴，剛要說話，潘老太太高興得接過碗，摸著她手，一下一下。

“是個好孩子，平安遇到你啊，是有福氣。

這孩子一歲沒了父母，我靠著這米粥把他喂大。

他和你一樣，不挑食，給什么吃什么。

那年鬧饑荒，莊家顆粒無收，我們祖孫倆只得出去乞討。

我腿腳不好，他就自己出去討，挨打挨餓受凍，每每討到一點吃食，都給老婆子我吃了，一問他，就是在外面吃過了。

那天他回來的晚，我出去找他，才知道，這孩子……”

潘老太太揉了把眼睛，哽咽聲起：“這孩子趴在泔水桶里……”

茶遙眼圈不知道怎么也跟著紅了，她吸了下鼻子，反握住老太太手：“阿婆，別哭，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平安遇到好人了，你會好好對他的吧？

老婆子我死也瞑目了。”

茶遙想要否認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硬生生壓了回去：“嗯，我會好好對他的。”

潘老太太咳嗽兩聲，佝僂著背，拉過平安的手，放在茶遙手背上：“你們兩個要好好的生活，相互扶持，不離不棄，阿婆就放心了。”

兩人默契地附和著。

等到老太太出去，茶遙神色清冷看著平安：“我怎么會來這里？”

她記得自己明明掉進了水里，身體內外極寒極熱感覺拉扯，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再醒來卻在床上。

“我救的！”

平安簡短回答。

茶遙意外，上上下下把平安看了好幾遍。

“你？

救了我？”

在她眼里，平安又呆又木，渾身沒有一點仙力波動，除了長得特別好看，其他和一個尋常男子沒有區別。

反過來她又一想，不就是落個水嗎，也許是她被折磨暈死過去，被平安發現，游過來救了她。

茶遙在身上摸索，想要掏出點值錢的東西，結果發現衣裙都被換了。

她猛地抬頭，瞪著平安：“你脫我衣服？”

“沒有，阿婆脫的。”

“哦……”茶遙松口氣，找不到值錢的東西，目光定在手腕的青玉鐲上。

“這個，可能值點錢，感謝你救命之恩。

我不能做你媳婦，山高水長，就此別過。”

誰料平安拿著鐲子，反應平平：“這個，值錢？”

茶遙：“肯定啊，不值錢，霍夜寒送我做什么？”

他那么大一個沉云谷谷主，不至于撿些破爛玩意兒哄她吧？

話音剛落，平安手伸進口袋，帶出來一手的青玉手鐲，青玉笛子，青玉瓔珞，青玉玉佩，青玉玉如意，甚至還有一個青玉枕頭。

他茫然看向茶遙：“那這些，值多少？”

茶遙舌頭打架：“你……你你……”

什么情況，隨便一個村里的傻小子，會有這么多值錢玩意兒？

這樣顯得她感謝救命之恩的小鐲子實在是上不得臺面。

平安把東西往她面前推了一下，隨意道：“選一個吧？”

茶遙：“啊？”

“選一個你覺得最值錢的帶著。”

茶遙發懵，到底是誰在感謝誰救命之恩？

平安見她不動，手腕一轉：“看來，這些你都不滿意。

那這個呢？”

茶遙瞪大眼，看著他不知何時，不知從什么地方抽出一把青玉骨傘，只有茶杯大小，完全可以握在手心。

這么小的東西，按理說，應該不會是最值錢的，但勝在它能來回打開收縮，給三五歲的小孩兒玩，還能玩上好一陣。

問題是，她不是小孩兒，平安是怎么篤定她能喜歡最后拿出的青玉骨傘呢？

“謝謝，我不喜歡……”

平安無視她的拒絕：“但你需要！”

茶遙：……？？？

這小子不僅呆，還傻，把她當小孩兒哄了。

手心被塞進青玉骨傘，她都要忘了事情怎么發展到這里的。

欠著恩情沒還，又拿人家東西，和那又吃又拿的沒啥區別。

茶遙不好意思，忙表態：“雖然救命之恩，暫時不能報答，不過我會記住的，有機會一定在所不辭！”

“不用有機會，眼下我就需要你，幫我找一樣東西。”

在茶遙眼里，平安始終是個不會法術的凡人，他找的東西，也不會困難到哪里去。

“好，你說——”

“不著急，等你身體徹底養好了，也不遲！”

茶遙頓了一會兒，目前她的身體情況確實不樂觀，有個棲身之地修養，是好事。

“只是阿婆她……”

“阿婆腦子不清醒了，她的話你不必當真。”

茶遙放下心來，想起自己的經歷，又問：“這里可有惡龍蹤影？”

平安看過來的目光好笑：“惡龍？”

“就是那過一陣就需要封印的惡龍。”

茶遙觀察平安神色，他靜靜回望著茶遙：“有多惡呢？”

茶遙蹙眉：“有多惡？”

她沒親眼見過，只是聽說。

“據傳言，那只惡龍千年之前，弒殺無度，暴虐成性。

無數仙門弟子慘死在它利爪之下，一股火還燒了不少村落和山頭，它出現的地方，一片蕭條和狼藉，天地色變，絕望籠罩。

實為惡龍無疑。”

茶遙說完，平安好久都沒說話。

“怎么了？

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你也說，是據說。”

茶遙蹙眉：“我確實沒有親眼見過，畢竟千年之前我還沒從娘胎里滾出來，我娘的娘都不知道在哪里混呢。

但仙門眾人都是這樣傳言，沉云谷臨淵閣地下深淵封印著一條千年惡龍，歷屆上任谷主都會主持封印加持儀式，增加封印強度。

如果它不惡，又怎會被仙門眾人視作蛇蝎，避之不及，唯恐它沖破封印？”

平安眼睫垂下，看著她摩挲著青玉骨傘的手指，順著手指往上，是退下鐲子后，一眼便可見的疤痕。

他目光一轉，落在另一只手上，那里手腕也是一道靈刃留下的疤痕。

“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