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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被詛咒的“宮墻之畫”

所有的一切顯得那樣撲朔迷離,不等天明,顧玲瓏就帶著翡翠往文氏集團而去。

因“宮墻之畫”而死的已經有兩個人了,翡翠感到害怕。那天在簡影辦公室出現的女鬼,難道簡影他也……翡翠不敢再想象。

簡影對翡翠的拜訪感到很驚奇。但翡翠在打了他的電話后終于放下心來,至少證明他還是安全的。簡影就住在辦公室里,不一會兒翡翠和顧玲瓏就到了。

大廈還是那么安靜,在這里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她還歷歷在目。但這次卻很安全,電梯沒再出故障,只是大廈還是那么黑。

走在頂層的套間,還是一片黑暗。翡翠不由自主地拉著顧玲瓏的唐裝衣邊,顧玲瓏輕輕地摟著她前行。又看見那面鏡子了,幽幽地放著黃光,如鬼魅的女人在黑暗中,一步一步地向他們走來。顧玲瓏膽子大,正要上前,卻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嘻——”女鬼公然地向翡翠挑釁。

翡翠不由得后退,想往外跑,跑到走道時才發現房門關上了……

她沒有了退路,沒有了選擇。她回過頭來,卻發現顧玲瓏不見了,女鬼也不見了。

燈一下子全亮起來。

“翡翠,你終于肯見我了!”

翡翠再也顧不上以前的恩怨,撲上前拉住簡影:“這里有鬼,你看到她了嗎?”

“你冷靜些,你一定是自己嚇自己了。我剛從里面出來,根本沒有鬼。”簡影拉著翡翠進去,翡翠卻一個勁地說那畫后面有鬼。

簡影把畫全都摘了下來,卻什么也沒有。

看著那些畫,翡翠感到所有的事都沒有一點頭緒。

“咚——咚——”

“什么聲音?”翡翠連忙向后退去。

簡影正在泡茶,茶水被她撞了一地。

“別緊張,我沒有聽到什么聲音。”他把一杯六堡茶放到她手上,“還記得我們在家鄉的日子嗎?我帶你去采茶葉,那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光。”

“咚!”

一聲更為劇烈的響聲從原本掛著畫的地方傳來。

杯子打翻在地,簡影陰沉著臉站了起來,走近墻壁。

“這大廈是我剛從老文那兒接管的,那些畫也是他的!”

“什么?”翡翠大驚。

“顧玲瓏?!”翡翠急得要發瘋。就在這時,燈滅了。

房子里傳出了一個女聲,唱著翡翠聽不懂的歌謠,讓人感到如同置身茫茫的大海,沒有出口,在海中孤獨地漂著。翡翠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腳一絆,摔進了一個箱子里。不,那是棺材!翡翠想掙扎,但那種聲音無疑有著魔力,她覺得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覺。

她又一次被外力扯住,倒在了簡影的懷里。那種淡淡的古龍香水讓她清醒。燈亮了,這個房間里仍然只有他倆,這次簡影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了。

“咚!”

墻面又響了起來,簡影讓翡翠站在他后面,然后上前一步,在墻壁上仔細地摸索著,忽然用力一推,墻轉動了,顧玲瓏跌了出來。

翡翠看見顧玲瓏,大喜。顧玲瓏卻讓她別過去,一把擋住了她:“你要有心理準備!”

她抬頭望去,墻壁里還有一副棺材!

警察來了,棺材被打開。老文躺在里面,面部表情十分驚恐。法醫初步鑒定,死于心肌梗死。為什么他死后會在墻里?無人得知!

顧玲瓏看著這五幅圖。祭祀的祭品“肴蒸”可分為,房蒸(用半牲)、體解(牲體一部分)和全蒸(用全牲)三種。第一個死者只有上身;第二個死者沒有了眼睛,而眼睛是人體的一部分;最后的死者卻是全尸。為什么會和祭品的形式如此相符?

他想到了一個人,或許能夠為他作出解釋。

車子緩緩地駛過了繁華的商業區。顧玲瓏開車很冷靜,不愛說話。

“待會兒給你介紹一個特別的人!”手握方向盤的顧玲瓏頭稍稍地側了側,語氣平淡地說。

“哦?”翡翠知道,像他這樣的人,說話越鎮定,那他所要說的就越非瑣碎小事。翡翠忽然發現,自己為何如此肯定,仿佛和他認識了很久。或許是共同經歷了生死吧!她覺得自從踏進了那棟大廈開始,她的生活就全亂了。慢慢地,她也就習慣了那種害怕。

“他跟你一樣,是個六堡茶愛好者。”

翡翠一笑,卻問起了他來:“為什么遇到那種事,你還是那么鎮定?”

而顧玲瓏仍是認真開他的車。過了許久,他忽然冒出了一句:“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

半夜敲門也不驚?!聽了這句話,翡翠忽然覺得釋懷了。她也是堅信這句話的,她沒有做過壞事,所以應更堅強地去面對!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六堡茶?”

“剛才聽到你們的對話。”

翡翠抬頭看他,他的洞察力如此敏銳,能把很細微的事記住,那種感覺很熟悉,好像自己也曾經有過。

翡翠無奈地搖搖頭,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一個古玩店小老板,何必想得那么復雜。

終于到了,首都博物館很大方堂皇,簡潔的外形現代感十足,也保留了古典的氣息。翡翠一愣,拽了拽他的衣袖:“不買票就能進去?”

顧玲瓏輕敲她的腦袋:“你不是這樣不開竅吧?”

翡翠尷尬地吐了吐舌頭,向他做了個藐視的鬼臉。

門口的老大爺見了他,寒暄了幾句。老大爺很和藹,笑言顧玲瓏的這個小跟班不錯,穩重大方。翡翠不好意思地對著老大爺一笑,說了幾句好話。一陣冷風刮過,翡翠還讓他多注意保暖,一席話說得老大爺暖到心里去,不愿停下話匣子。

還是顧玲瓏及時打住,不然他們真的能聊到天黑。看到翡翠終于恢復了精神,他也覺得輕松很多。走在首都博物館里,顧玲瓏放慢了步子,一件件地欣賞著館中的珍品。翡翠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大家都專注地看著,不說話。忽然,顧玲瓏卻說道:“你還真能侃,門外那老大爺可是很少像今天那樣夸人的。”

當走到拐彎處時,顧玲瓏加快了腳步。翡翠緊跟在后,走在空蕩的地板上,響起“噔噔”聲。

一個全身西裝的男人出現在翡翠和顧玲瓏面前,他大概三十出頭的樣子,倒也算得上沉穩瀟灑,一臉剛毅,輪廓分明。

一般第一次見面總要禮貌地握握手,但他卻一句話也不說,雙眼看著翡翠,仿似出了神。那種目光并不放肆輕浮,但讓人不舒服,仿佛不看穿了你不罷休的樣子。而且,他的眼中還似帶了三分憂慮之意,讓翡翠百思不得其解。

“這位小姐,恕我直言,你氣色很不好!你最近是否遇上了什么事?”那個男人直接問道,這讓翡翠十分反感,于是只說沒遇到什么。

那男人也不強求,和站于一邊的顧玲瓏聊了起來。

不知道為何,只要一聽見誰說起她身邊發生的靈異的事她就很反感。她又想起了簡影,那個負心的男人就是以此為借口而離開她的。

開了小差,翡翠也沒聽清他倆說了些什么。那男人從顧玲瓏手里接過了用紅布包裹好的玻璃箱,領著他們往辦公室走。

顧玲瓏拉了拉后面的翡翠,見她一臉陰郁,便安慰她說:“我的朋友對玄學那方面有些研究。他是個好人,只是脾氣稍怪了點。”

辦公室很雅致,進入二進式的拱形鏤空雕花檀木門更顯古典。全是實木家具,擺設也很講究,按風水五行布置,在進門時設了玄關,然后是三副鍍金鑲銅連接畫屏。一旁的方形文博木架子(專門擺放文物古董的架子,也叫博古架)上擺放了許多陳設品,有清代的青瓷花瓶、古玉花件等等,還有一面很獨特的鏡子。

顧玲瓏告訴翡翠這些都是那男人的個人藏品,這還只是一部分,能進入他辦公室的沒幾人。

那男人拉開了窗簾,木雕的花格子窗欞很漂亮,是冰拐子紋,在冬日下雖說冷了點,但很清逸。

這個辦公室布置得很雅致,看得出這是個有品位的男人。

“我叫唐宋元!”那男人伸出手,翡翠禮貌地握了握這雙沉穩有力的手。從唐宋元很有禮貌的舉動中可看出他是一個深受儒家文化影響的人。

唐宋元讓翡翠隨處看看,自己和顧玲瓏商談些事情。這時翡翠才發現,顧玲瓏還帶了個玻璃箱來,這應該就裝著顧玲瓏先前說的請他幫忙修復的文物。唐宋元摘下紅布,看了許久,贊嘆顧玲瓏手藝精湛,讓他可以少干很多活。顧玲瓏一擺手,笑著指了指翡翠。

唐宋元扭頭看向翡翠,沉思著顧玲瓏說的話,神情是永遠不變的肅穆。

翡翠倒沒注意他們在聊什么,只是被這面唐代的海棠花式樣的銅鏡吸引住了。富麗堂皇的造型很符合唐代的風格,這是面難得的古鏡。唐代的銅鏡打破了以往以圓形作鏡的傳統,更加新穎獨特,有菱花的、八菱的和海棠花等式樣。

翡翠正欣賞著,忽然,古鏡內流淌了水一樣的波紋。她一驚,靠近觀察,水波仍在蕩漾,然后慢慢地歸于平靜,她好像看見了什么,但又看不清。于是,她凝神注視,鏡中終于慢慢地、慢慢地顯現出三節連扣的玉鐲子。真的是玉鐲,沒有看錯,翡翠精神一松開,馬上所有的一切又變模糊了。等她想再看,任憑怎樣凝神靜思仍是毫無收獲。

“你看見了什么?”

翡翠回頭,迎向了唐宋元那雙沉靜的眼睛,那樣深,根本使人看不透。

翡翠不回答,只是靜默著。唐宋元走過來拿起了鏡子,其實鏡子不算太大,但能很清晰地把人都照進去。

唐宋元擦拭著本無灰塵的銅鏡,說起了它的歷史。這是他祖傳的瑰寶,叫“先知”。通過它,有緣人方能得到啟示。這面鏡子是有選擇性的,被它選上,不見得就是好事。最后一句話,深深地敲擊著每個人的心。

顧玲瓏笑著打破沉悶的氣氛,讓唐宋元別嚇著小女生了。

唐宋元仍是那副無比沉靜的神情。他把鏡子遞給了翡翠,大家都是一愣,他不緊不慢地說:“你是有緣人,它會幫助你的!如果有需要,可來這兒找我!”說完便謝過了顧玲瓏,然后下逐客令,完全不顧及誰的面子。

顧玲瓏說得對,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車子上,一向沉默的顧玲瓏開口了:“我們所看見的五幅‘宮墻之畫’中,有一幅是完全錯誤的!正確的應該是記述了卞和發現了神石并讓它成為完美璞玉——和氏璧的事。那些楚風巫術也和和氏璧有著密切的聯系,但唐宋元還要再查些資料才能答復我們。那些真正的‘宮墻之畫’到底在哪兒?”

走在偌大的校園里,翡翠心情頗為沉重。她對于唐宋元的怪異行為感到納悶,如此貴重的鏡子借給她,還要幫他保管,這是哪門子道理啊!盡管是有寶器在手,但她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翡翠踢著路邊的石子,她又看見了那個瘋瘋癲癲讓她不要收下與手有關的禮物的老人。那老人看見翡翠如見了瘟神一般匆匆躲開,神色惶惶。

翡翠很是納悶,他的態度何以轉變得這樣快?

“啊喲——”翡翠一個趔趄,被人重重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一個高挑的清秀女孩側身道歉。

“沒關系!”翡翠正想離開,低頭時無意間看見了女孩手腕上那精致的唐代鑲金虎頭白玉鐲。與跳樓死去的女孩戴的是同一對!

那高挑女孩看出翡翠盯著她手腕的玉鐲出神,心虛地遮住了手,急著要走。

“哎,等等!”翡翠攔住了女孩的去路。那女孩有些不耐煩,怒斥她想如何。

翡翠覺得女孩面熟,仔細回想,她是表演系的學生,文顏。

“你是文顏?”

“與你何干?”文顏越發不耐煩,右手一直搓著左手上的玉鐲,眼睛游移不定,帶了驚慌。

翡翠問起鐲子的來歷,說這鐲子絕不是她的。

文顏臉色大變,一把推開了她說:“你沒資格管我的事。”

文顏不再理她而大步往前走。

“遇上這鐲子并非好事情!如果你后悔了,可來怡心小園A區找我。”翡翠向著她的背影提高了聲音說道。

文顏聽了頓了頓,但還是匆匆離開了。

回到宿舍就數師樂絲最興奮了,纏著翡翠問她這兩天去哪兒了。

翡翠就是不答,樂絲壞壞地笑著:“老實交代,跟哪個帥哥跑了?”

翡翠一笑,推開了她湊過來的臉:“我前夜在宿舍的時候你還在外面狂歡呢!”說著從背包里小心地掏出了那面唐代海棠花式古鏡。

樂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摩挲著鏡面入了神。翡翠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把鏡子掛在正照著窗臺的墻壁上。

為什么會有這種靈感?翡翠一愣,只怕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事。不多會兒,她已經把鏡子穩妥地固定在了墻上,還有一把精致的鏤空九連環的鋼絲扣鏈,剛好扣在了她的鐵架子床上。這個扣只有唐宋元給翡翠的鑰匙能解開,而其他人哪怕砸破了鏡子也弄不開鎖。但她多少還是不放心,總覺得抱了個隨時會被人偷的定時炸彈回來。

天暗下來了,翡翠偶然地抬起了頭,這一抬,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白衣的女子從窗外飄過。是的,飄過,因為外面是九樓高空。翡翠所有的毛孔一下子張開,這一刻她希望自己是看走了眼。

她低下了頭,假裝看書。汗水滑落,她用眼角余光看著鏡子,她看見那是那晚從她面前摔落而死的女生,那唐代鑲金虎頭白玉鐲的主人。

女生的長發覆蓋了面龐,慢慢地,如放慢鏡頭一樣,一步一步悄悄地爬上了窗口,仿佛她的腳下是實地一般從外爬進。

一只蒼白的手抓住了窗欞,她的頭發垂在地上。翡翠的心跳幾乎停了一拍,不久前的那一幕又重現眼前,她跳樓時被衣桿鉤斷的手扯住了自己的發絲。一個激靈,翡翠感覺到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翡翠身子一抖,回頭卻發現鏡中的自己肩上并沒有手。

而鏡中,她腰身已越過了窗臺,一只流血的斷臂赫然出現在翡翠眼中。翡翠死盯著鏡子不敢回頭,她手上拿著的書,已經看得出在顫抖……

風中飄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是Benetton牌子特有的味道,帶著死亡的味道,她又回來了,如同那天晚上,飄過淡淡的香……

校園外,一個陰暗的角落里跪著一個老頭。他抬起頭,眼睛在黑夜里閃著貪婪的光。錢紛紛地落在他的頭上,他瘋狂地跪拜,撿著地上的錢。

“只要你好好地為我辦事,我會給你更多的錢!”一個男人看向女生宿舍樓的904房出了神,他撒了多少錢,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翡翠,走吧,你好久沒陪我逛逛了。”

是樂絲?危險!翡翠回頭剛想喊她,發現她并無異樣。

難道,只有我看得見?翡翠驚恐地重新看向鏡子,鏡子里卻什么也沒有。再轉身回頭,后面只有被風吹得上下翻卷的衣褲,猶如一個個吊死鬼,瞪著眼看著她……

難道是我自己嚇自己?翡翠回應得很勉強,那笑容像哭出來的一樣。

翡翠和樂絲走在校園外面的街道上,雖不是市中心,但也非常熱鬧。翡翠的腦子里一片混亂,我到底是怎么了?為何會碰上這么多奇怪的東西?

突然,翡翠手上生痛,如被鉗子鉗住了一般。

“你逃不了的!”

她回頭一看,是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頭。

“你放開我!”翡翠掙扎著要甩開他的手。

那老頭突然哭了起來:“不要,你不要過來!”他驚恐地看著翡翠身后。

樂絲早已嚇得花容失色,而翡翠也是驚恐莫名,神經質地回頭看,身后只有自己纖細修長的影子。

老頭嚇得跑遠了,一邊跑一邊發出哀號。

翡翠與樂絲哪還有逛街的心情,都膽戰心驚地回了宿舍。進了怡心小園,卻一片黑暗。

“翡翠,怎么這么黑……我怕!”樂絲緊拉著翡翠的手。

翡翠心里也是怕,但還是鼓起勇氣去安慰她:“應該是停電了,大樓經常跳閘,通常很快就會恢復。”雖然這樣說,但還是緊張得直冒冷汗。

兩人手牽著手,慢慢地向九樓走去。樓梯上是那樣安靜,安靜得可怕。

“噔噔噔……”

一陣刺耳的聲音從樓下響起。樂絲嚇得就要大叫,翡翠捂住了她的嘴。

“噔噔噔……”聲音沒了方才的刺耳與尖銳,好像飄遠了。

翡翠與樂絲這才放下心來,低著頭趕緊往上走。那種恐怖的高跟鞋發出的聲音越飄越遠,縹緲的余音仍在刺激著腦神經。三番五次地受到驚嚇,樂絲的心臟負荷已經達到了極限。

一方白紗從翡翠身旁飄過,冰冷的觸覺麻痹了全身。一聲尖叫,樂絲昏死過去。白衫裙子飄過,暗淡的月光下,她有影子!

翡翠看著她從自己身邊走過,腳上穿著一對血紅的高跟鞋,長發遮住了臉,仍在往下走,但卻沒有聲音!

“文顏?!”唐代鑲金虎頭白玉鐲在她手上發著寒光。她仍是低著頭往下走,似乎沒有聽到翡翠的叫聲。

翡翠頭皮發麻,但她看文顏像是夢游,知道夢游者是不能在夢游時被叫醒的。她唯有跟著文顏走。

文顏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走得那樣自然。到了二樓,拐彎,繼續走。忽然,她停在了201號門前。

翡翠大步走上前,一看,地上有雙白色的高跟鞋,每只鞋跟處還綁著個血紅的蝴蝶結。她如被閃電擊中一般,這雙鞋她印象太深刻了,那是跳樓死亡的女學生的鞋子!

翡翠此刻只想逃。四周那樣幽黑,過道走廊上,風呼呼地吹。風吹起了文顏的白紗裙,正值寒冬時節,她只穿著一條單薄的白色連衣裙。

文顏優雅地換上了鞋子,那雙鞋子穿在她腳上那樣合適,像是為她定制的一般。方才的那種聲音又來了,“噔噔噔”,從文顏的腳下發出。那白色的衣裙、唐代鑲金虎頭白玉鐲,以及綁著血色蝴蝶結的白色高跟鞋,披散的頭發。那死去的女生仿佛站于翡翠面前!

翡翠在寒風中打了一個寒戰。

她靜靜地跟著文顏往上走,到了九樓,向904走去。文顏一邊走,一邊發出“咯咯咯”的怪笑,笑聲回蕩在悠長的走廊上,令人毛骨悚然。

這時,文顏舉起了手,蒼白的手搭在門上,了無生氣。“咔嚓”一聲,門開了。不知何時,她的手上多出了一把鑰匙!

翡翠看著洞開的大門,黑暗帶著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吹起了她的長發。只見文顏慢慢地向窗臺走近,翡翠渾身一顫,難道……

念頭閃過的一瞬間,翡翠飛奔而起,說時遲那時快,終于早一步拉住了文顏的手。唐代鑲金虎頭白玉鐲在翡翠的拉力下,頹然墜地。

“嘭”的一聲,玉碎成了三截,文顏一下子倒在地上,最終沒有從九樓跳下去。翡翠懸著的心剛想放下,忽然看見窗臺樓下的園林裝飾綠化帶里閃過了一個白色身影。像極了那死去的女生的白衣裳,那一閃而過的……真的是“人”影嗎?

看著碎裂的唐代鑲金虎頭白玉鐲,翡翠幾乎要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但仍然擔心昏迷的文顏再遭不測,于是將她背回屋里,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翡翠拿過熱毛巾敷在她頭上,幫她按摩兩邊的太陽穴。文顏終于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在陌生的環境里,慌忙起身,連忙說要走。

翡翠按住了她,把那斷開的玉鐲拿給她看。她更是嚇得臉青唇白,干脆什么也不要了,讓翡翠愛怎樣處理都行。翡翠問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卻不肯說,最后硬是推開了翡翠,跑了出去。

看著已經斷為三截的鐲子,翡翠再次意識到,這鐲子背后一定隱藏了什么。

翡翠拿起了玉鐲子正想細看,手機鈴聲響起。斷開的玉鐲子順著翡翠拿著的傾斜姿勢,其中一截掉出了一粒珠子,“嗒”一聲滾到了床下。

“喂,你好。”她接起電話。

“你好,我是古月!”

翡翠沉默了數秒,才回過神。

“你好!我是翡翠!”

古月把大意說了,其實就是讓翡翠明日去電視臺商量一下她的節目安排。翡翠想到明天是文博的瓷器鑒賞課,對她而言,顧玲瓏就是最好的老師,學校的課看來是不得不逃了,于是答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翡翠心想修復文物并不是自己的強項,這個斷裂的玉鐲唯有等顧玲瓏來修復了。

忽然,鈴聲又響了,翡翠疲憊地接起電話:“你好。”

“我是子剔透,明天我想見你!”

尚未等翡翠回答,手機的那一頭卻掛斷了。

翡翠放下手機,耳朵被手機壓得有點痛。

走在電視臺的大廳里,高跟鞋踩在冰冷的云石地板上噔噔作響。古月親自在大廳迎接,翡翠矜持地一笑,算是打過了招呼。古月也很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推開了門,先讓翡翠進去。

這是一個小小的制作室,古月一一介紹了工作人員,告訴翡翠不必拘束。翡翠笑著向大家問好,也謝過了古月的細心關照,古月只是淡淡地一笑。

“不知我們要商量的是怎樣的節目?”翡翠看向眾人。

一個年紀稍大的男人,目光銳利地看向翡翠:“聽說,你是個在讀研究生?!”

“是的。”翡翠淡淡地回答,并不覺得在讀研究生有哪里不對。

“高先生,冷小姐對于古玩文物方面的造詣很深!”古月向前走了兩步,站在翡翠身后為她辯護。

翡翠仍是淡淡地回答:“只是一點愛好罷了!”

話一出口,高先生投來了更犀利的目光。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像扳子,更像一截斜著削開的竹段形狀的小小物件,將它遞給翡翠。

翡翠起身恭敬大方地雙手接過,在手上把玩了一陣,娓娓道來:“開弓鉤弦之具。《說文》曰:‘韘,射也’,說明此器為騎射之具。穿孔可用來系繩,縛于腕部,用時套于拇指上,張弓時,將弓弦嵌入背面的深槽,以防勒傷拇指。初見于商代,流行于戰國至西漢,但到后期,原先的功用逐漸弱化,于是演變為一種裝飾品。”

翡翠頓了頓,把玉很規范地戴到手上,以顯示它的用途,接著說道:“這件玉是青綠色玉,有褐斑。商后期,它是古人射箭時套在拇指上的扣弦器,上端呈斜面形,全形似半截壺嘴,中空,可套入成年人拇指。正面以雙鉤陰線結合減地浮雕,飾獸紋。獸鼻兩側各有一圓孔,背面刻一中凹槽,弓弦恰可納入背面凹槽,兩個圓穿可系繩縛于手腕。1976年河南安陽殷墟(商)婦好墓出土了迄今所知的最早的一件玉。而我手上的這件玉是很高水平的仿品,幾乎難辨真假。雖是仿品也是高價錢的東西!”

“很好!”高先生的臉上終于綻開了笑容,他由衷地贊賞,鼓起掌來,而一旁的人也紛紛鼓起了掌。

“班門弄斧,讓大家見笑了。”翡翠雙手恭敬地把玉交還給高先生。

“我叫高自清。我平生佩服的人沒幾個,這小娃子算是一個了,這件玉即使是行家也沒有幾人能分辨出真假。”高自清接過玉,話里也盡是傲氣。翡翠的應答仍是那樣從容,讓他大為贊賞。

于是大家開始進入主題,商談的氣氛也十分融洽。翡翠建議做一期關于收藏和保護文物的節目,都說“盛世收藏”,今后這種節目會越來越受人關注,電視臺要快人一步推出這節目。

“那主題是什么?”在一旁沉默許久的古月終于開口。

“先是古玉!”翡翠脫口而出。話一說完,自己卻出了神。玉是中國文化的精髓,古人開辟了先于絲綢之路的玉石之路,更顯示出玉是一種人文文化,承載了中國儒家思想的厚德。

“玉有五德,承載著儒家思想深厚的人文精神。博大精深、源遠流長的玉文化是中華文明的基石,中國人自古以來便崇玉、尚玉,正是因它具有溫潤之性、美好之德。”

“漢《說文解字》曰:‘玉之美,有五德。玉石顏色,溫潤光澤,仁德也;據紋理自外可以知中,此乃表里如一,心懷坦蕩之義也;玉石之音,舒展清揚,此乃富有智慧,兼遠謀之智德也;玉石堅硬,寧折不彎,勇德也;廉潔正直,潔德也。’”

在翡翠的解釋與大家的討論中,最終確定了這一方案。具體的細節就是采用拍紀錄片的手法來達到節目的效果,做成說教與娛樂相結合的新型節目。每期都為觀眾鑒定藏品的真假,這方面就要麻煩高自清請出他的鑒賞團了。

翡翠還提議拍一些有故事情節的短劇,介紹文物的歷史,還有安排和觀眾互動的一些環節,也適時開展深入民間幫助群眾鑒定和尋找珍貴文物的行動。

翡翠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古月看著這個年紀輕輕卻如此大氣的女孩,欣喜地笑了。高自清站了起來,和她握手,表示了他的認可:“合作愉快!原本子剔透向我推薦時,我真的是一百個不愿意的。因他和電視臺高層也熟絡,這個人情倒是要給的,但我還擔心這樣一個節目,一個小女孩如何能勝任。但今天看來是我多慮了!”

“謝謝您!”翡翠真誠地回答,也為子剔透在背后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感動,“不如這節目就叫‘古董迷情’吧!”

大家都沉默了,在腦海里反復琢磨著這個名字。

“翡翠,用‘迷情’好像電視劇的名字!”古月委婉地提出了異議。

“迷情。”高自清重復著這兩個字,“文物古董的背后必然會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和各種奇怪的神秘現象,用‘迷情’更能突出我們節目的特點,渲染了它的特色。像電視劇一樣,一集集地展開不同古物的故事。就用這個名吧!”

大家都沉浸在了“迷情”二字里,確實這兩個字給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猶如古物帶給大家的神秘感。

沉默的時間里,一首歌曲響起:“屏畫江風難訟,荻花碧煙中,水為鄉。如夢,蓬作舍,尤月落花煙重。如夢,消睡殘,一曲酒盈杯滿。心事消殘,夢江殘月影卻,如夢,如夢,盼留一夕,儂家日月;莫消停,花殘月葬。”

古曲如流水,令人動容。翡翠臉一紅,手機忘了換靜音了。她在袋子里找到了手機,看了一眼,正想掛掉,古月卻說無妨,讓她接了,不要錯過什么重要的事。

“喂?”翡翠稍稍不耐煩。

“我去接你,帶你去一個地方,很重要!”對方的語氣不容商量。

翡翠也干脆:“沒空!”“啪”的一聲,手機合上,直接關機。

“我們繼續吧!”翡翠向大家抱歉地一笑。

“翡翠,方才的歌叫什么?很好聽。”古月也不急,只是聊起了閑事。

“這是我自己寫著玩然后錄唱的!”翡翠尷尬一笑,臉微微地紅了。

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都贊嘆著翡翠的多才多藝。翡翠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卻露出了小女生的嬌羞神態。古月看著她,欣喜非常。

“翡翠跟我走!”

一聲大呼,人早已到了跟前。是子剔透!

翡翠一愣,她的表情與古月的表情都變幻莫測,只是翡翠的不悅溢滿臉上。

是的,她不愿意接近子剔透,盡管她很感謝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但她不想再受傷害,更何況昨晚他打電話給她時,身旁還有另一個女人。這樣的花花公子又怎會付出真心?對她也只不過是一時新鮮。

坐在車上,翡翠一臉的憤怒,但她只是安靜地端坐著,并不發作。

那兩百多萬的銅鏡,子剔透依然留著,因為他不愿就這樣放開翡翠,即使簡影愿意出一千萬購買。錢,他多的是,他只要翡翠。

在制作室里翡翠拒絕他時,他擺出了這人情未還加救命的大恩的事實,翡翠無奈,只有隨了他去。

“冷嗎?”子剔透把手伸到空調那兒,看看暖氣夠不夠,然后把空調開到最大。翡翠賭氣不說話,子剔透笑笑,瀟灑地聳了聳肩。

翡翠坐累了,身子左側斜靠在窗邊,頭微微地抬著,那神態很嫵媚。她看向開車的子剔透,他換了一個更為時尚的發型,鬈發自然地向后攏去,額發則向后微微卷起;從側面看那高挺鼻子的優美弧線,像極了港劇里英俊的公子哥,高貴不羈。

他瞥了一眼翡翠,眼角淡淡的笑紋使得他的容貌更顯俊朗:“怎么不問我帶你去哪兒?”

翡翠輕輕地轉過身子,看著窗外的路景,仍不作答。

黃昏時分最堵車,尤其是這樣的大城市。

不一會兒,子剔透從后海那邊繞過,到了鼓樓東大街上。車在堵塞的人群與車群中慢慢前行,遠遠地,翡翠看清了那家他倆初次見面的咖啡館。原來,咖啡館叫Blue memory。風中傳來了《卡薩布蘭卡》那帶著憂郁深情的懷舊歌曲,仿佛空氣里也飄著咖啡的清香。藍調回憶,好美的名字!

“要不要進去喝杯咖啡?”

翡翠抿著嘴不說話,但那清香的咖啡味讓她浮躁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子剔透見她不語,正想把車開走,這時翡翠輕啟朱唇:“我想進去坐坐。”

子剔透看向她。放松了的她,眼睛那樣深邃,幽幽地望著遠方,讓人捉摸不透。

車門開了,子剔透伸出手。這只是一種社交禮儀,翡翠也就順從地挽著他,走進了Blue memory。《卡薩布蘭卡》那泛黃卻越加濃重的舊時旋律,仍在彼此之間回旋。

翡翠放松了疲憊身心,聽著歌曲,喝了一口咖啡靠在皮沙發上合上了眼睛,整個人都陷進了沙發里,如同一個脆弱的孩子。

一件衣服蓋在她身上,她也不動。子剔透拿過雜志,靜靜地看著。

翡翠偶爾還會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舊唱盤的旋律漸漸地模糊起來,暖暖的空氣,屋子里安靜舒適。

“噓——”子剔透及時攔下了正要說話的服務生,把翡翠不久前點的黑咖啡輕輕放下,輕聲說,“去拿些牛奶。”

“不用了,我喜歡喝苦咖啡。”翡翠睜開了眼睛,“不好意思,我太累了。”

子剔透笑了笑,下巴的輪廓和他高挺的鼻子,使他在氤氳的環境中像油畫上的人。他為翡翠加了牛奶,也不管翡翠愿不愿意。

“你看起來睡眠不足,怎能再喝那么濃的咖啡,傷胃。”

翡翠微微地一愣,他真是一個既體貼又霸道的男人。

出了咖啡館,車駛上了高架橋,翡翠仍是對著窗外的街道出神。

“餓了吧?”子剔透打開車內抽屜,取出了一個小盒,里面裝著精致的栗子蛋糕,“還有一程路,餓了就吃些點心。”

看著盒子標簽上的法文,就知道價格不菲。

打開了盒子,奶香味溢出,滿車子的溫馨。

“好香!”翡翠捧起來,用小巧的鼻子嗅著。那小女生的樣子才是她固有的青春本色。

看見她喜歡,子剔透心中一暖,連自己也覺得開心。好久沒這種感覺了,有多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翡翠面前,他不必偽裝,他可以輕松地做他自己,不必去防備、去算計,哪怕與她安靜地坐著也很舒服。

“翡翠,其實你是一個很脆弱單純的女孩……”

“張嘴!”

“什么……呀!”子剔透被翡翠用蛋糕一把堵住了嘴。

看他的窘樣,翡翠不禁笑了。

蛋糕很甜,入口就化了,但他臉上沾滿了奶油,翡翠笑著讓他別動,自己拿出紙巾為他擦去臉上的奶油。

他一個急剎車,車停住了,翡翠失去平衡向他摔去,被他一把抱住了,車上回蕩著曖昧的旋律,是《人鬼情未了》中那首動聽的薩克斯Unchained Melody。

翡翠注視著子剔透深邃的鳳眼,暖暖的氣息迎面而來。

“啪”的一聲,翡翠把手上的蛋糕都拍到了他臉上,而她自己則咯咯地笑起來。

“你——”子剔透氣壞了,開了門。他用礦泉水從頭沖了下來,風吹過,十分冷。

我是不是玩得過分了?翡翠心想,但又不愿意道歉。

子剔透昂起頭,任水順著發根和臉滑落下來,將頭發都撥到了腦后,在路燈的紅光下顯得年輕而英俊。

他站了一會兒,終于回到了車上,臉被風吹得微微泛紅。

他一臉深沉,關上了門,兇兇地瞪了一眼翡翠,再也不說話,也不開車,只交叉著雙手在胸前任憑車子停在路邊。

“對不起!”翡翠想了許久,還是憋出了這句話,小聲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碰上你,我真倒霉!”他開口了。

翡翠剛松了一口氣,卻看見他邪邪地笑著。那張臉,讓翡翠覺得挺好看。毫無防備之下,讓子剔透抓到了機會,他手拂過,翡翠的鼻子上也涂了一層奶油。

“你!”翡翠氣得直瞪眼。

“哈哈!”子剔透大笑,看著她說,“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捉弄歸捉弄,他還是溫柔地為她拭去鼻子上的奶油。

“放心吧,這手絹是干凈的。”

看著鏡子里自己被揉得紅紅的鼻子,翡翠恨恨地瞪了子剔透一眼,而子剔透一邊開車,一邊還忍不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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