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放假后，我和可心也已經各自回到市區的家。

Sky也回杭州了，過幾天再回來海城和我匯合，然后一起去法國。

出國的日期逐漸臨近，出發的前幾天，可心約我去她家附近的餐廳吃飯，說是為我送行。

說好是她請，然后就不顧我反對，點了六個菜。

“點這么多干嘛，日子不過啦！”我覺得她有點怪怪的。

“66順嘛，求個平安。暑假有機會打工賺錢的，沒事。”她又夾了一塊蝦肉給我，“多吃點，到了法國飲食不一定習慣。”

“現在多吃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駱駝。。。”

“撲哧”一聲，她笑了出來，“我可沒說你是駱駝。”

“機票出了嗎？”她問。

“還沒，sky那邊統一訂票。”

“sky那邊，，，能照顧也照顧一下吧。”

“這還用你囑咐。”

“機票出來以后說一聲，到時候我去機場送你。”

“你什么時候回日本？”

“還不知道，我媽也沒提，反正我待哪邊都無所謂。”

“也是，不管在哪，好好照顧自己。”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

嗯，我以前有時候拿她當小孩，這半年以來，確實成熟了不少。

“可心，”我頓了頓，“想跟你坦白一件事，但又怕你不開心，但不說的話，我心里有些不安。”

她看看我，發現我的神情是認真的，倒是沒馬上表態，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慢慢吐出。

沉默了幾秒，她說：“那就告訴我吧！”

“我其實跟sky，，，”

“等一下，”她有些驚慌地打斷了我，“你，，，在遵守那個約定？”

“什么？”我有些詫異。

她看了看我，也有些詫異，然后說了句“沒事，你繼續。”

“我其實跟sky聊過很多咱倆從前的事，甚至包括那個長凳。。。”

她松了口氣，然后又“撲哧”一聲笑了，“我還以為是什么事，不過，，，下次見到駱琪，是有些尷尬了。”

“不，不，你別著急，聽我說完。”

“哦。”

“我和sky還討論過一些稍微嚴肅一點的話題，就是，，，有些話題當時反而沒辦法跟你講。”

“那現在，你覺得可以跟我講了嗎？”她收斂了笑容，神情變得認真起來。

“我想試著跟你講講，但是我剛剛說了，怕你不開心，因為會涉及到我們的從前。。。”

“如果我就當聽別人的故事，是不是就會好很多？”

“你若能有那個心態，我就不妨講一段別人的故事！”

“好，你說。”

我斟酌了一下用詞，便開始講訴所謂“別人的故事”：

“去年11月份的時候，有個男生和女生都還不到19歲，TA們成了好朋友。

每天幾百條信息地來回傳遞，分享著生活的點點滴滴，天天見面，卻還是說不完的話。TA們覺得幸福，非常非常幸福。但幸福也有代價的，TA們也失去一些東西，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東西，就是自我。

失去自我的后果就是沒辦法好好安排生活，容易患得患失，學習、工作的計劃沒法執行，還會生氣苦惱，鬧矛盾。。。

說到這里，我停了停，看了看林可心。

她看向我的目光本來還很平靜，但現在已經明顯起了波瀾。

“小雨，你說的這些，我現在完全聽得懂。”她打斷了我繼續講故事的節奏。

“我知道我自己問題很多，離我越近的人就越容易被我傷害，所以我才害怕，想疏遠一些，但最后可能還是傷害。。。”

“對不起，”發現她開始有了情緒，我趕緊道歉，“我就說了，怕你不開心。。。我真不該說的。”

“不，不，，，我不是不開心”，她說道，“我現在很愿意聽你說這些。”

“可心，根本就不是你有什么問題，問題出在任何人之間，其實都不能走得太近，哪怕是相愛至深。”

“那又是為什么？”她問。

“因為走的太近，就容易失去自我，而且互相開始失去尊重，會覺得反正是自己人，隨隨便便無所謂。然后，又特別希望別人按照自己所期待的那樣去說話做事，而忽略了對方身上最初讓自己傾心的那些品質。到了那種程度，一個人往往就開始變得不那么討人喜歡了。。。”

“我明白你說的這些，，，”她又打斷了我的話，然后猶豫了下，終于還是問出口，“你還喜歡去年11月的那個林可心嗎？”

“去年11月的那個何雨，非常非常喜歡當時的林可心，，，但不知道她，喜不喜歡去年12月的那個何雨。。。”

她慢慢低下頭，沒有回答我。

沉默了一會，她有些黯然地問：“那現在的我們呢？”

她這句話真的讓我沒法回答了。

我想對她打開心扉，但因為毫無準備，又害怕說不好，好不容易恢復得比較正常的關系又被破壞掉，所以只好偷偷轉換話題：

“我們都不是去年的我們了。你成熟了很多，變得更獨立、自信，能自己忍受傷病，能對抗孤獨，能按計劃做事，有了一些鋒芒但依舊善良，你已經變了，變得越來越好了，你，，，”

我想說“你真的配的上更好的人！”，然而這句話終于還是沒能說出口。

“別說了，何雨！”她低著頭開始抹眼淚，“我蹉跎了好多時光，我已經有些后悔了。。。”

我不太明白她這話是什么意思，而且她一掉眼淚，我心里也開始難受，所以就沒再說話。

本來好好一頓飯，到最后頗有些感傷地收了尾。我也有些后悔，后悔不該跟她說那些，然而我覺得說出來也好，有些話很適合當面說。

吃不了的菜我們叫了打包，我說你家離這邊近，你帶回去吃吧。她不肯，只好我都帶回了家。

后來，機票出來了，才發現航班時間是早上六點半。

算一算，4點就得到機場。可心要送我的話，那晚上也不要睡覺了，從她家趕到機場就得兩個小時，還得花很多錢打車。

我跟可心說千萬不要來送了，這航班的時間實在是太早了。

她也只好無奈地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