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讓秀娘返回召魂引，這才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趙啟培二人，還有那輛已經徹底損毀的瑪莎拉蒂，不禁撇了撇嘴：“撞人都得用豪車，還真是個敗家子啊。”

不過程曦心里也清楚，趙啟培平時開的都是豪車，偏偏出車禍是開了一輛破車，那是給自己制造疑點，他就算舍不得，也照樣得用他平時最愛的座駕，這樣才顯得足夠意外，并非刻意為之。

如此看來，這紈绔也不是太草包。

程曦拾起餐包，扶起小電動，正準備驅車離開，突然發現趙啟培身上有什么東西在晃動，吃了一驚，忙上前查看，卻發現他體內藏著數道虛影。

“這是……三魂七魄！”程曦認出來了。

書上說，人有三魂七魄，其中命魂與七魄納藏于體內，天魂傲居頭頂上方，地魂則飄在身側。

不過趙啟培的三魂七魄全縮在體內，估計是嚇壞了，那些魂魄全都縮頭縮腦。

原來，鬼娃娃的蛤蜊油不僅能看到鬼怪，還能看到活人的三魂七魄，這可厲害了。

不過，現實中哪有鬼怪？那只是游戲里的東西。若說有，也只有意外從游戲中帶進現實的秀娘吧。

程曦如此想著，目光也隨意地看向四周，突然發現廢棄工廠里一座半塌的高樓上，竟有一名身著紅衣的女子，手扶護欄，正看向他這邊。

程曦大驚：“壞了，秀娘弄壞了趙啟培的豪車，被那個女人看見了。她看不見秀娘，多半會認為是我做的吧？”

然而不待他想到該如何解釋，那女子突然將身一躬，竟從護欄上倒翻而過，墜下高樓。

程曦驚得整個人都跳起來，這是當著他的面自殺啊。

這一刻他腦子一片空白，只想著救人要緊，千萬不要死，就算她醒過來還要指認他損壞豪車，他也認了。畢竟人命關天，他已經從道具欄中將小還丹取了出來，只待找到那女人，馬上喂她吃下，或者還能救下一條性命。

誰知，等他著急忙慌跑到那棟高檔下時，卻見地面一片狼籍，大量血跡混在磚石渣土之間，卻看不到尸體。

“嗯，人呢？”程曦愕然，“這么高摔下來居然沒死，她跑到哪兒去了，血流了不少，受那么重的傷，得趕緊救治啊。”

然而樓前樓后，他找了一圈，居然完全看不到那女人的身影，除了墜樓處，其他地方連血跡都沒有。

“從那么高摔下來，流了那么多血，她……”當程曦再次抬頭看向高樓上方時，驚愕地看到那女人居然還在樓上，依然是扶著護欄，依然看向趙啟培他們翻車的方向。

程曦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忙用右眼再看，只見那高樓之上空空如也，半個人影都沒有，只有在他的左眼中，才能看見那個穿著一身血紅長裙的女子。

她……是鬼！

程曦整個人都懵了。

現實中，真的有鬼的？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那女人已經再次翻過護欄墜了下來。

“公子快閃開！”程曦身后，秀娘又一次從召魂引中出來，用紅綾縛住他的腰，將他拉到了一旁，止防被墜落的女鬼砸到。

女鬼落地，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整個身體和臉都扭曲了。

她原本的容貌如何已經看不出來了，但現在是徹底丑陋到不忍直視。

不過，程曦注意到一個細節，她的鬼體如此有力地撞擊到地面那些磚石瓦礫中，卻并沒有將那些磚石濺起，流了一地的鮮血也在快速消失，殘留的只有磚石上原有的血跡。

女鬼站起身來，用沒有瞳孔的眼白看向程曦，突然露出一個慘人的笑容：“嘻嘻，你，來了？”

這一個笑容，讓程曦全身汗毛根根倒豎，心跳都漏了一拍。

“公子小心！”秀娘馬上攔到了程曦身前。

不過那女鬼并沒有多說半句話，轉身便走，又重新登上高樓。

程曦還想叫住她，想試試能不能讓她也進入到召魂引中滋養，秀娘阻止了他：“此女非鬼，乃一縷執念耳，當不會回應公子。”

程曦點點頭。他也看出來了，那女鬼并不像秀娘一樣有正常人的意識，只不過是死前一縷執念未散，反反復復進行著這跳樓的動作而已。

包括她對程曦說的那句話，可能也是跳樓前對她的情郎說的，此刻只是舊情景重演而已。

遠處傳來警笛聲，應該是趙啟培的其他同伙們計算著時間，以為程曦已被撞死，按突發車禍報了警。

程曦也是時候離開了。他沒有心思繼續接單送外賣，而是選擇直接回家。

一路上，程曦見到了很多孤魂野鬼，大都是一些滿懷執念的游魂，堅持著生前最后一幕的記憶，反反復復進行著相同的動作。

車禍身殞的媽媽在沿街找兒子，焦急萬般；晚歸的情侶被卷進了大貨車底下，不久之后，他們又手牽著手重新沿著街道走，那輛肇事貨車也重新出現；掃街的老大爺突然按住心口，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不久之后，他依然在掃地，連地上的落葉都恢復如初，直到他再次按著胸口倒下……

諸如此類的執念游魂，存在于城市的各個角落，畢竟若大的城市，哪兒都有人死于意外，少得不留下遺憾與殘念。

真正有意識的鬼，程曦暫時一個也沒見到，也許他們都有各自的藏身之所吧。

當然，這一路上程曦看到最多的還是是往來行人身上的三魂七魄，人們頭頂的天魂和飄飛身側的地魂，就像是跟在人們身后的靈寵一般，神態各異，姿態萬千。特別是到了人多的地方，但見魂影縹緲，彼此穿梭，好不壯觀。

正當程曦抄近道，從幸福苑小區穿行而過時，他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小伙子啊，能幫個忙不？”

程曦回頭，第一時間沒看見人，心中便是一緊。

他剛剛是往右偏頭，右眼里，身后什么都沒有。這回多半是見到真正的鬼了。

大概是見程曦有對她的呼喊聲有反應，那老婆婆的聲音也激動起來：“小伙子，你聽見我的聲音了？”

緊接著，一股陰寒的氣息襲向他的后背，那鬼老太追上來了。

他再從左側偏轉頭，用左眼再看，便見到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婆婆，臉色青紫，眼睛瞪得老大，嘴角帶著異樣的笑，朝著追趕而來，伸手就快夠著他的后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