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罵我而已，沒什么關系。”

“天下何人無人罵，天下何人不罵人。”

“本相也不過是個人，如果罵我兩句就要被割舌頭，那豈不是比陛下還要霸道？”柳毅淡笑道。

聽聞此話，眾將頓時都面露欽佩之色。

柳相明明身居高位，功耀千秋，卻還擁有這般胸襟和格局。

宰相肚里能撐船，此話在柳相身上真是演繹得淋漓盡致。

“此外，我倒是對這個狂徒，很感興趣。”

柳毅面帶微笑，上下打量著諸葛哲。

諸葛哲顯然是有些心虛，不敢與柳毅直視。

“你很喜歡喝酒是吧？”柳毅問道。

諸葛哲小聲囁嚅道：“嗜酒如命，無酒不歡！”

“好！”

柳毅點了點頭，淡笑道：“本相的大帳中，正好有幾壇好酒。”

“跟本相回去，本相請你品嘗一下，順便向你請教一下。”

“為何剛剛說本相愚蠢荒唐，說我軍大難臨頭。”

說著，柳毅的手掌按在諸葛哲的肩膀上，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本相不介意被人罵，你若只是罵我幾句，本相不會與你一般計較。”

“但是，你剛剛這番話，已經影響士氣，動搖軍心。”

“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后果你自己掂量。”

說罷，柳毅便背著手，直接一拂衣袖轉身離開。

龐世襄急忙跟上，向董衡使得了個眼色。

“你還傻坐在這里做什么？”

董衡一把將諸葛哲從地上拉起來，咬牙切齒道：“柳相命你去大帳，你沒聽到嗎？”

“諸葛哲，我告訴你，你今日這番話，不僅是給本將軍惹禍，更是引起了眾怒。”

“如果你在柳相面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算柳相饒你，本將也饒不了你！”

“就算本相饒了你，三軍將士一人一腳，也足以將你踩成肉醬！”

諸葛哲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訕訕點了點頭。

在一眾將士充滿敵意和怒火的注視下，低著頭默默跟上柳毅。

來到大帳內，柳毅坐在正中間的帥位，龐世襄坐在他的左手邊。

“諸葛先生，坐！”

柳毅微笑著招了招手，示意諸葛哲坐在右側的空座上。

落座之后，自有士兵端來美酒，分別在三人面前放了一壇。

柳毅倒上一杯酒，微笑道：“龐將軍，來，干！”

龐世襄舉杯示意，與柳毅雙雙一飲而盡。

可諸葛哲卻始終忐忑不安低著頭，根本不敢動桌上的酒。

“諸葛先生，你不是自稱嗜酒如命，無酒不歡嗎？”

柳毅淡笑道：“這可是本相特意從大周帶來的佳釀，保證是你沒嘗過的滋味，還不趕緊倒上一杯嘗嘗？”

“是……”

諸葛哲忙不迭點了點頭，哆嗦著手舉起酒壇給自己倒了一杯。

但此時他明顯沒有品酒的心情，直接咕嚕一聲咽了下去，似乎根本沒有品嘗出滋味。

柳毅見狀，頓時眼中興味更甚。

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不緊不慢道：“諸葛先生，你剛剛那番話，是為了吸引本相的注意吧？”

“我……”

諸葛哲被柳毅戳穿了心思，頓時顯得更加慌亂。

“恭喜你，你已經成功了。”

柳毅微笑道：“本相已經注意到你，并且對你很感興趣。”

“現在你有什么想說的，盡可以直說。”

“本相一向從諫如流，兼聽則明，從不會一意孤行。”

“只要你說的有道理，有價值，剛剛的事本相既往不咎，還會論功行賞，獎賞你的功勞。”

“但是，如果你沒有什么有價值的話要說，單純只是為了吸引本相的注意……”

“本相會將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讓你銘記終身。”

諸葛哲渾身打了個寒顫，咬咬牙強壓驚恐站起身，拱手抱拳道：“稟柳相，在下確實有事進奏。”

“并且這件事極為重要，關乎我三軍將士的性命。”

“又擔心在下籍籍無名，人微言輕，沒有資格直接向柳相進言，所以才出此下策。”

柳毅面露正色，沉聲道：“說吧，究竟是什么事？”

諸葛哲鄭重道：“稟柳相，今夜子時，列奧尼達將率領全部兵馬，對我軍展開奇襲。”

“請柳相務必提前調兵遣將，做好應對的準備。”

聽聞此話，柳毅微微一怔，狐疑地看向一旁的龐世襄。

龐世襄皺了皺眉，沉聲問道：“本將派出十幾撥哨騎在伯力城附近，時刻監視列奧尼達。”

“列奧尼達有任何異動，他們都會立刻回來稟報。”

“如此重要的情報，哨騎都沒有得到消息，你是如何知道的？”

諸葛哲表情有些心虛，小聲道：“龐將軍，今夜列奧尼達一定會來劫營。”

“但是這個消息是從何而來，在下不能告訴你們。”

“請柳相、龐將軍恕罪……”

“放肆！”

龐世襄冷聲喝道：“你可知謊報軍情是何罪？！”

“如果列奧尼達果真率全部兵馬來襲，我軍便也要全軍部署迎敵。”

“若是不將情報的來源說出來，本將和柳相又如何能相信你？！”

柳毅淡笑道：“諸葛先生，有什么話你盡管說便是，就算只是猜測，只要你猜測得有道理，本相也會參考你的意見。”

諸葛哲猶豫片刻，鄭重道：“稟柳相，這個情報，在下不是打探出的，也不是猜測出的。”

“而是……夜觀天象，推衍而出。”

“啥？”

聽聞此話，龐世襄頓時愣住。

隨即直接眉毛一挑，氣急反笑。

“小子，你方才口口聲聲說柳相荒唐，我看你才是最荒唐的那個！”

“本將只聽說過，靠看星星月亮來判斷季節氣候、農田收成。”

“你能靠夜觀天象，看出敵軍要來奇襲？”

“來人，將這狂徒給我拖出去，先打一百軍棍，給他個教訓！”

“是！”

兩名士兵從外面沖進來，面無表情一左一右架住諸葛哲。

眼看著諸葛哲滿臉絕望就要被拖走，柳毅淡淡道：“且慢。”

說著，柳毅揮了揮手，讓士兵退下。

滿臉興味看著諸葛哲，淡笑道：“諸葛先生，你年紀輕輕，就懂得觀星之法，想必是師出高人吧？”

“是……”

諸葛哲點了點頭，低著頭小心翼翼道：“在下的師父，確實是一位世之高人。”

“但是出師之前，師父留下訓誡，要求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透露他的名號，請柳相不要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