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有說話，只是在等待，終于，濃重的夜幕，吞噬了天邊的最后一抹魚肚白。

“入夜了……學校的夜晚，應該是安全的，對么？”

望著漸漸消逝的陽光，李凝齊放下喝空的咖啡杯。

“沒錯。”

林妙妙點點頭。

“我試過了，在夜晚犯錯，不會造成什么太嚴重的后果。”

“比如說，逃寢？”

李凝齊調侃道。

“你……”

林妙妙指著他，氣鼓鼓的模樣，有些可愛。

“我是白天進入夢境，并沒有發生什么異常，這證明，心理調解室，至少在白天是安全的。而你是夜晚進入夢境，所在的學校在晚上很正常，白天卻變成了詭異圈，這證明……”

“證明什么？”

“證明我回不了家了。”

“為啥？”

“我可沒興趣，見識一下晚上的心理調解室。”

李凝齊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向林妙妙，果然，留白的手法不適合用在遲鈍的家伙身上。

“直覺告訴我，你在蛐蛐我。”

林妙妙掐住李凝齊腰間的軟肉，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

“我去……”

月光下，李凝齊在前面走，林妙妙在后邊追，這奇特的一幕，引得路人都齊齊行起了注目禮。

路人甲：“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嘛……“

路人乙：“扎心了，老鐵……”

“怎么，生氣了？你一個大男人怎么這么小氣……叫聲姐姐，姐姐可以收留你哦。”

李凝齊：“……”

很快，兩人就一路直達校門口。

“不追了？逃寢少女。”

李凝齊站在校門外，正對上保安大爺嚴肅的臉，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拜拜了您嘞。”

“李——凝——齊——”

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路燈暖黃色的光打在李凝齊臉上，卻沒能給他哪怕一絲溫暖。遠處空洞的黑暗，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對著他，張開了充斥著血腥味道的大口。死亡的預警，在他的心頭，瘋狂跳動。

“按照醉鬼的說法，夢境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崩壞，那么，危險程度最低的第一天，就是探索的最佳時間。”

他循著路標，向著警察局的方向前行，無法抗拒的寒冷漸漸布滿全身，透著骨頭，如同千萬只螞蟻，在啃食著他的肌肉。就在難以支撐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魏老？”

“小李啊，有什么發現嗎？”

魏忠國依舊保持著溫和與鎮定，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暫時還沒有，不過，街上好像越來越冷了。”

李凝齊無奈。這街道太簡單了，簡單到，好像是做夢的人忘記了這一部分似的。

“和我回警局坐坐吧，郭飛也在，別回心理調解室了，不安全。”

魏忠國伸出手，扶住站立不穩的李凝齊，嚴肅道。

“果然，您也發現了。”

李凝齊了然笑笑，忽然想起了林妙妙的那句話。

果然，這批玩家，都聰明的嚇人啊……

警局，魏忠國拿出了三桶泡面，李凝齊再次見到了劇院中那個社恐的青年，他蓬頭垢面，眼神躲閃，絲毫沒有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活力，濃重的黑眼圈，證明他并沒有睡得很好。

“放心，就目前來說，警局是絕對安全的。郭飛，你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魏忠國率先開口。

“各位或許已經意識到了，這場夢境，只有勠力同心，才有可能打破，所以，希望大家可以放下戒心，分享自己掌握的信息。我先來，經過剛才的探索，我初步判定，除去我們各自進入夢境的場景，其余的地方，在白天是安全的，而在晚上，或許并不排除其危險性。小李感受到的，是寒冷。而我，則若有若無地聞到了一絲血腥味……”

“我，是窒息感。”

郭飛忽然出聲。

“等等，寒冷，血腥味，窒息，有沒有可能，這就是我們最終的結局呢？”

李凝齊敲敲桌子。

一時間，整個警局，陷入了寂靜。

“開個玩笑。由我來做個總結吧，除去還未發現的劉霞，心理調解室，白天是安全的，晚上大概率是危險的。學校，白天是危險的，夜晚安全，但不容易進入。警察局，白天可能是危險的，夜晚安全。至于軟件開發公司嘛……”

“晚上安全。”

郭飛又插了一句。

“到我了。”

郭飛罕見地露出了笑容，在燈光之下，顯得格外蒼白。在他的臉上，李凝齊讀出了不尋常的興奮，對，就是興奮。在目前危機四伏的狀況下，這個年輕人，居然在興奮……

“首先，據我了解，我們入夢的場景之中，各自有著一段關鍵線索，聽著，不是我們推理出的這些淺層的表象，而是真正直指此次夢境核心的關鍵線索，而只有在危險期內，這種線索才會真正顯現。”

“那么，你是從自己的場景之中逃出來的。”

李凝齊有些詫異。在經歷了學校的詭異場景之后，他對這場夢境的兇險程度有了一個相對直觀的認識，即不合常理，難以捉摸，以至于他現在依舊是一頭霧水。而郭飛，卻可以在逃出的同時，收集到如此關鍵的線索，若這個信息屬實，這個青年，或許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

不對，不合理，無論一個人多么強大，在遇到未知的危險時，總是會下意識的去規避，而郭飛的表現，更像是提前擁有了劇本才對……

他看向郭飛，心中驚疑不定。

“哦，對了，我記得魏警官之前告訴過我，有個女孩，半夜來警局報案，尋找自己的愛人。還有一個男人，去心理調解室，證實自己愛人的存在，對么？”

郭飛繼續說道。

“我在公司，找到了一本日記，日記的主人，是一個名為左哲的程序員。”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紙，其邊緣，有著明顯的撕痕。

“4月4日，真是個灰暗的日子啊。雨下的很大，模糊了雙眼。白色的菊花在石碑前搖曳，我永遠失去了我的愛人……”

李凝齊瞳孔一縮，脊背發寒。

魏忠國第一次不再淡定。

“現在，你們還覺得，這里安全嗎？”

咚咚咚……

規律的敲門聲傳來，緊接著，是略帶空靈的女聲。

“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