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人”們僵硬地轉過頭，用一雙雙慘白的眼，死死盯住李凝齊這個異類。

沒有一絲絲遲疑，我們的心理醫生做出了完全遵照本能的行為。

跑——

李凝齊環顧四周，校門方向已經被堵死，他暗罵一聲，顧不得換氣，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埋頭沖向教學樓，在一位木偶學妹即將摟住他的瞬間，撲進了樓門。

白霧散去，一切都仿佛未曾發生，玻璃門外，滿是歡聲與笑語。

李凝齊狼狽起身，哭笑不得。

“李凝齊？”

一陣清脆，又帶有一絲絲哭腔的女聲，傳入了李凝齊的耳朵。

他回過頭，黑絲短裙的林妙妙正淚汪汪地看著他，小臉嚇得雪白。

“說說你掌握的情況。”

他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土，拾起掉落在一旁的眼鏡戴上，地面很干凈，像是有人剛剛拖過。

“我不知道……嗚嗚……”

林妙妙捂住臉，小聲抽泣了起來。

“聽著。”

李凝齊拉住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壓低聲線，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柔一些。

“你得冷靜下來，能救我們的，只有你了……”

“我……我不知道，老師告訴我我表哥來了，我記得你的名字……求求你，救救我。”

林妙妙緊緊抱住李凝齊，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李凝齊無奈，只好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期望林妙妙的情緒盡快平復。

過了大概十分鐘，林妙妙好似受驚的兔子，她觸電般從李凝齊的懷抱中跳出，拉起他的手，沖向二樓。嘴里不斷念叨著：“上課了，老師會罵的，上課了，老師會罵的……”

教室門口，看著木偶般的學生們，李凝齊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位同學，請盡快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冷漠地甩開了林妙妙的手，林妙妙也不反抗，邁著機械的步伐，聽話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果然……”

這座學校，每個人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身份”，來進行自己的“演出”，而他則屬于“外來者”，并不具備這種“身份”，這也是他最初在校園之中被木偶追殺的原因。但也正應如此，他才不會在“演出”開始之前成為待演的木偶。

他換上了一抹溫和的笑意。

“同學們，今天這節課，由我來代上。”

下一刻，滿是死寂的教室重新變得生動，學生們聊天的聊天，開黑的開黑，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個陌生的老師。

李凝齊拉出椅子，施施然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果然，大學生是不會關心講臺上站著的是誰的。

不過，池塘邊的那場白霧，似乎并不簡單……

休息了一會兒，一名戴著半框眼鏡，身著職業裝的年輕女人出現在了教室門口，僵硬的軀體在踏入教室之后，開始肉眼可見的變得靈活。

“你來遲了。”

李凝齊睜開雙眼，神色轉作凌厲。

“你不知道上課時間嗎？”

“你是誰？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

女人不解道。

“作為南城唯一一所大學，你們就是這么提高自己的辦學質量的？叫你們校長來和我講話。”

一時間，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驚恐與癲狂，在她的臉上反復交織。

教室的學生們，不知何時竟再度化作木偶情態，爭先恐后地撲向女人，整個教室，只剩下了女人不甘的慘嚎。

結合快上課時林妙妙驚恐的表現，李凝齊猜到，犯錯會造成某種可怕的后果，而她之所以害怕責罵，那大概率，這種懲罰是在錯誤被他人指出之后發生。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被指出錯誤的木偶，會失去“參演”資格，轉而成為其他木偶攻擊的對象。

趁著場面混亂，李凝齊悄悄溜出了教室，留林妙妙一個人自求多福。

廢話，還不跑的話，木偶們下一個愛的抱抱，就得換成他了。

樓道里空無一人，上課時間，這里暫時成為了另類的安全區。李凝齊蹲在在角落，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

“還真是白日見鬼啊。”

他扶了扶眼鏡，看著鏡片邊緣的裂痕，無聲苦笑。

下課鈴聲響起，老師們陸續離開，鐘樓的聲音悠揚而渾厚，敲響了日落的腳步，此刻，是傍晚六點。

林妙妙失魂落魄地走出教室，有種被某人拋棄的無力感。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好險，果然，大學生是不會認識所有同學的。李凝齊就這樣，水靈靈地混進了大學生的陣營。

“呀，妙妙你談戀愛啦。呦，還是個小帥哥呢，不介紹一下嘛？”

衣著火辣的女生擠開人流，好奇地湊了上來。她瞇著眼一雙狐貍眼，一臉吃瓜的表情。

李凝齊卻在她的臉上，讀出了濃濃的惡意。

很明顯，她認出了這個冒充老師的外來者。

林妙妙紅著臉，低頭不語。

喂，大姐，你臉紅個泡泡茶壺啊，我們是在逃命啊混蛋。

李凝齊在心中暗罵，好在良好的心態，幫他穩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好啦，不打擾你們小情侶幽會啦。”

女生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凝齊一眼，轉身離去。

校內的咖啡館，李凝齊牽著林妙妙的手，豪氣地點了兩杯最貴的咖啡，選擇了一個角落的包間，在老板的目送下，合上了門。

“好了，現在告訴我，你是何時進入夢境的？”

李凝齊看向林妙妙。

“晚上。”

在進入包間之后，林妙妙臉上的軟弱在一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如水的冷漠。

“在這種錯綜復雜的情況下，小女孩可活不下去啊……實話說，我需要一個隊友，在這個倒霉地方，一上課就變木偶，最過分的是，天天滿課……怎么，感覺自己被騙了？”

“不不不，事實上并沒有。”

李凝齊將手中的咖啡遞給林妙妙一杯，自己也打開一杯。

“實話說，我還是喜歡現在的你。合作愉快。”

“沒意思，果然，能賴著不死的家伙，沒一個好東西。”

林妙妙咬住吸管，撇了撇嘴。

“放心，沒毒。”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