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

簡單算日子也過去了差不多大半年了，能記得住？

馮奇看著坐在桌邊的男人，見對方似乎在努力的回憶。可剛才馮奇明顯看到這男人的眼角顫了一下。

“沒有印象了。”男人搖了搖頭。站在他身后的女人也一樣搖著頭。

馮奇心里莫名的起疑。這一家子看起來普普通通，不論言語還是生活圈子都是清清白白的。可剛才那眼角微顫也不是假的，莫非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夫妻倆搖頭，但馮奇還是對著站在廚房門口的那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問道。

“你呢？你可有印象？她應該是跟另一個女人一起過來的，吃的也是木姜子醉麻魚，一大早吃這個的應該不會太多。額前一撮白發也很明顯。可記得？”

這個明明比馮奇年紀要大兩歲的年輕人顯得很是局促，緊張得不會說話了都，只是搖頭。

“呵呵，你為什么這么慌？我就問一下而已，那兩個女人偷了我朋友家的娃兒，現在有人說在你們這里見過她倆。”

這幾句話馮奇說得很慢，幾乎就是三五個字就頓一下，眼睛跟刀子一樣在這一家三口的身上掃過。那年輕的沒一會兒就縮回廚房里去了。

倒是夫妻倆走不脫，只能訕訕的說“真不記得了”，再問也總是這句話。

曾茂的眼睛都，瞇了起來。連白毛這個來看熱鬧的也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夫妻倆。但都沒有做聲。

“好吧。這事兒你們留個心，沒事多琢磨琢磨，萬一想起來什么就去找白毛，他會把話帶給我的。到時候二三十兩銀子的酬謝怎么都有的。

行了，走了。”

馮奇倒是沒什么特殊的表示，問了幾遍見對方沒什么反應之后也就不再繼續浪費時間，而是起身離去。

“捕快，這一家子有問題。”曾茂言語篤定。一開始他還不確定，可后面那夫妻倆明顯越來越慌，他們的兒子更是躲進了廚房里不敢出來。

真要是不記得了不可能慌成這樣。

“白毛。”

“馮爺，有事您說話就行。”

“這邊你熟，幫我盯著這一家子。跟什么人接觸，去過什么地方，有沒有信件或者接觸了什么特別的人。”

“好的，馮爺您放心，有我看著他們就算打個噴嚏我都能記下來。”白毛說完還下意識的舔了一下嘴皮，眼里閃著興奮，頓了頓，有道：“不過馮爺，您要是查那些拐女娃的賊人，我這邊其實也能幫您打聽打聽的。”

“哦？”馮奇放慢了腳步，扭頭看向白毛。迎上對方略帶瘋狂又極力在討好的眼神，說：“你有路子？”

“嘿嘿，以前看座刀跟幾伙賊人做過這種生意。”

馮奇瞇了一下眼睛，手下意識的在腰間的短刀上摸了一下，看著白毛的眼睛一句話都沒說。

邊上的曾茂更是直接握緊了刀把，后背冷汗唰唰往外冒。即便在大街上，他也感覺一陣陣寒意從腳后跟往上躥。

“你這話要是讓你家座刀曉得你怕是活不了。”馮奇放開了刀柄上的手，拍在了身邊比他高半個頭的白毛肩膀上。

“馮爺，您的事要緊嘛。座刀一心都在家里那些蠅營狗茍的事情上，盤算著一分一厘的好處，可沒心思管這些。再說馮爺不說，誰還能曉得？對吧？”

“你想要什么？”

“嘿嘿，瞧您說的。我白毛也是中寧縣的一份子。最恨那些朝娃兒下手的狗玩意兒了。馮爺為公，我沒遇上倒也罷了，如今正巧能幫上忙肯定義不容辭啊，哪兒能要什么好處？

您放心，我會幫您打聽打聽的。走咱們這邊路子過去的這種人其實并不多，也就那三四幫子，加上這“喜歡吃木姜子醉麻魚”和“額前白發”兩個特征多多少少應該能打聽到一些消息的。

馮爺等我便是。”

“那好，我就等你好消息了。”馮奇笑著點了點頭。而后便跟拱手離去的白毛揮手道別。

曾茂看傻了眼，憂心忡忡的道：“馮捕快，這白毛明顯不安好心啊！”

“怎么？你覺得他要害我們？”馮奇笑瞇瞇的往縣衙方向走。

“他在利用捕快您呀！故意說薛平跟那些拐賣娃兒的賊人有生意往來，這不就是說薛平也牽扯其中嗎？再不濟也肯定干過別的類似的案子。哪有這么給自家座刀找麻煩的小弟？

況且捕快剛才點他，他還不以為意，分明就是想要借捕快的勢！

依我看，這白毛是想要造他座刀的反！”

馮奇笑著對曾茂道：“你好聰明，這都想得到！”

曾茂干笑了兩聲，訕訕道：“捕頭，您肯定也猜到了，那為何還應許了呢？”

“你這么在乎薛平的命嗎？”

“啊？”曾茂連連搖頭，但有些跟不上馮奇的思路了。心道：這是在不在乎薛平狗命的問題嗎？這是跟刀館的雜碎勾搭呀！之前被砍頭的那幾個捕快可都多多少少干過這種事兒！

馮奇卻不在意曾茂的想法，自顧自的說道：“他不外乎就是要借咱們的手把薛平弄死，順手在把順天館里死忠薛平的那些人全都清理掉嘛。到時候他就能上位座刀把持順天館了。

可這跟我們要辦的案子沖突嗎？當然不沖突，甚至還是順手的事情。那薛平干的事情隨隨便便扯幾件出來都是掉腦袋的。他們自家人當內應咱們還能往外推？

至于你擔心的事兒我明白。但你覺得這些刀館靠咱們滅得掉嗎？若是滅不掉，那為何不對他們內部的殺伐傾軋喜聞樂見呢？

而且還能讓白毛這種人給咱們的案子打白工。這種好事兒你不覺得美滋滋嗎？”

美滋滋？

跟刀館這些陰溝里的蟲豸勾勾搭搭的，曾茂一點也不覺得有什么好“美滋滋”的，他甚至有些本能的害怕。畢竟之前八名捕快被梟首，近二十名役卒被流放，這件事可還在耳邊。

“沒事，剛才的話你聽著便好，不用記著，明天你忘掉就行。關鍵是案子。你現在繼續負責西市這邊，但不要到今天那家人面前晃悠，去盯著西市這邊的驛站，進進出出的人里面身上有木姜子和麻椒氣味的人都記下來，特別是往來州府和咱們中寧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