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奇見過謝伯伯。”

“嗯，坐下說。”謝邈應了一聲，然后給斟了一杯茶給馮奇。接著又道：“當時看你傷的不輕，沒想到這么快就好全乎了。”

謝邈認真打量馮奇。這個一開始他其實并沒怎么在意，純粹是看在李栓面上才隨手提攜一下的后輩，此時在他眼里的分量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這才過去一月，之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少年人，此時已經分明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煞氣了。雙眼更是炯炯有神，渾身散發出一種精悍的氣質。

這不奇怪，之前趙家客卿院里的那場稱得上慘烈的搏殺也足以證明馮奇絕不是什么弱不禁風的娃兒，而是一個悍勇之輩。

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人就已經連立大功，以至于刑部破例給了九轉功勛的版賞，直接領了公士的爵位。這放在好多軍伍門閥的子弟身上都是罕見的抬舉了。

所以謝邈以前是順水人情的看待馮奇。而現在他是真的很欣賞眼前這個悍勇的少年捕快。

“有勞謝伯伯掛念了，這段時間在師傅家里養傷，好吃好喝的管夠，自然恢復得快。師傅還叫小子給謝伯伯道謝，若不是您幫忙小子怎么也沒辦法得那么多賞賜。”

說著馮奇就深深一躬行禮。這件事鄭明遠也跟他暗示過，他能得到那么多賞賜，謝邈的面子是肯定要考慮在內的。

大案司司命，即便是在刑部也是說得起話的要職。有機會了誰不想賣一個好？這些事根本就不需要謝邈主動去表示什么，自然而然的結果而已。

“你立了大功，一切都是你自己用命換來的，用不著謝誰。真要謝，就好生把你手里的每一件案子都辦好，扎扎實實的不要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這樣才對得起國朝對你的信任，給你的公士爵位。”

“馮奇謹記謝伯伯教誨！”

“嗯，能記住就好。”

頓了頓，謝邈又道：“你門捕房的鄭捕頭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要升遷了。你可曉得？”

馮奇一愣，他還真不知道這個消息。捕房里面最近都忙得腳不沾地，又才經歷了一次清算，大家估計都在吭哧吭哧的做事，不敢想東想西，也就沒人去琢磨鄭明遠上面的事情了。

見馮奇一臉茫然，謝邈也不意外，繼續道：“這次跟著我一起過來辦案的州府總捕頭劉雍明年九月就六十有三了，這年紀即便有武藝在身也受不了到處顛簸日夜操勞了。他想告老，但之前州府里方方面面都在較勁，一時間難分難解，只能讓他繼續把位置占著。

后面你們捕頭因為張三才的事情異軍突起成為了最大的變數。之后又牽扯出來張三才手里的名單，以及中寧縣里關于珈摩教的一系列事情，基本上就讓他成了最有可能接替劉雍的下一任州府總捕頭。

不過那時候你們捕頭這種沒根腳的多被排斥，州府上下也不想他升上去，所以一直擱置著這個事。

直到后面趙家被挖出來，平州府的府主和府丞全都被責罰調離，這樣一來一切阻礙就都沒了。

不出意外的話明年九月前，你們捕頭就該走馬上任了。”

謝邈并沒有告訴馮奇鄭明遠能上位還多虧了他幫鄭明遠遮掩了突擊巡查中寧縣捕房之后的爛攤子。不然的話鄭明遠還是白忙活，大概率會有一個別處調任來的總捕頭摘了桃子。

趙家的事情就是意外之喜，因為此謝邈才推了鄭明遠一把。

“中寧縣雖然是個不錯的地方，但太偏了，也太小了。這里頂了天就是你們的縣令大人。紛紛擾擾的也都圍著這一畝三分地打轉。你反正孑然一身，可有拼一份前程的打算？”

話鋒一轉，謝邈突然就把話頭扯到了馮奇身上，還提到了前程二字，把馮奇聽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謝伯伯，馮奇倒是沒多想這些。不過若有機會的話馮奇也想到處走走到處看看。天下這么大，一個中寧縣的確太小了。”馮奇也不憷，他的野心不大，但也不介意站得更高。更何況人家謝邈這樣的大人還主動在拋橄欖枝了，怎會拒絕？

謝邈很滿意馮奇的回答。一個有想法的年輕人才是他想看到的，而不是安于一隅。

“那樣的話你就要跟緊你們鄭捕頭。他在州府的人脈并不多，州府雖然來了新的府主和府丞，但老舊的勢力還是以前那些。包括趙家已經分出去的那一支，這次可躲過一劫，以后必然是要針對你們鄭捕頭的。

到時候你們鄭捕頭肯定手里缺人。你要是再表現得積極一些，他必會把你帶著一起去州府總捕房。到了那邊，你能見到的世面就比在中寧縣大得多了。而我也能更方便的了解你的情況。”

這些都是把馮奇當成自己人才會說的話了。

馮奇連忙應是。

“鄭捕頭對我一直多有照顧。這次趙家的案子也是鄭捕頭幫忙謀劃的。不然的話很可能就打草驚蛇了。”馮奇并不曉得鄭明遠也是跟謝邈溝通好了之后才敢對趙家動手，他還以為這是鄭明遠的魄力。

謝邈笑了笑也不解釋，說：“鄭明遠此人行事確有幾分膽色，但細處就有待商榷。你以后可以跟著他多看多學，但也要多琢磨，別傻乎乎的好壞都往自己身上搬。

另外你師傅的本事不能落下，對你以后絕對有大好處！”

“謝伯伯放心，師傅的手段我定不會懈怠的。最近學得頗有起色。”

又聊了幾句之后，馮奇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懷里把那本《三樁式》拿了出來。

“謝伯伯，這是中寧縣城守官匡雷找我辦事給的好處，他妹妹陷進了一起縱火案，他覺得他妹妹是冤枉的，讓我幫忙再查一遍。說用這本內家功夫給我當酬勞，事情成與不成都歸我。”

謝邈接過書冊，臉上的詫異很明顯。他沒想到馮奇如此老實，剛收的好處轉頭就告訴他了。倒是沒立馬想到馮奇的小心思。

翻了翻手里的《三樁式》謝邈沉吟了一會兒，然后又重頭翻了一遍，最后沉默片刻才點著頭將東西還給了馮奇。

“這是一門不錯的內家功夫。走的是由外到內的路子，雖然有些繞路，但對于你這種初學的人用來打基礎反而更容易上手。只是會有更高的根骨要求。

你且過來，我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機緣。”

馮奇趕緊走到謝邈身邊，心里有些忐忑。他前后用了兩張灰色的氣血卡片，照理說根骨之類的應該有長進，但也有可能還不夠。

馮奇感覺謝邈捏了捏自己的的四肢，又用手按著他的背心，微微像是有股熱氣鉆進他的體內。

半晌后謝邈才松開馮奇。

“不錯，沒想到你小子根骨還行。這門功夫你能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