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房里就只有王全猜到了馮奇跟謝邈的關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因為謝邈對馮奇說了一句“不要辜負你師傅的一片苦心”這里面提到的“師傅”只能是李栓。

王全驚訝的是李栓居然還認識謝邈這樣的大人物。同時也感嘆馮奇的時運確實是羨煞旁人，拜師不說，才兩天而已就天降貴人了，這以后還不得順風順水？

就連這一次突擊巡查，整個捕房里也就馮奇能屁事沒有。王全這種算是清白的人都肯定要吃掛落的。

“馮奇，馮老弟，可否借一步說話？”

“馮老弟，這次可得救救哥哥我呀！”

“馮兄弟，等會兒千花樓吃酒去不去？我請！”

......

這邊王全還沒來得及跟馮奇搭話問問情況，公房里面已經有更利索的人湊了過去，那言語極盡親近，說話的時候腰都直不起的那種。求救的，套近乎的，還要點臉面的，反正就一個目的，那就是要把馮奇拉過去然后借機渡過難關。

現在說話好使的就只能是大案司司命謝邈了。這位爺若是能高抬貴手那就萬事大吉，反之各人自有各人磨，自家心里最是清楚不過。

如今能跟謝邈說上話的近前就只有馮奇了，不求馮奇還能求誰？

只不過王全看得出馮奇這件事肯定不那么好處置。謝邈的態度都還不清楚，所有這些求情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應承半句。

正當王全想著怎么幫馮奇一把將他拉走不至于被圍著的時候，一名役卒跑來，說捕頭鄭明遠要馮奇立即過去一趟。

這樣一來馮奇才得以脫身。

到了鄭明遠的公廨房，馮奇行禮參見之后就老老實實的站在邊上。他隱約猜到鄭明遠叫他來應該也是跟謝邈帶人突擊巡查了捕房的事情有關。只是具體鄭明遠想要做什么他還不清楚。

“不用多禮，坐下說話?！编嵜鬟h笑瞇瞇的讓馮奇坐下，先前臉上的愁容現在卻是看不見了。

“最近忙著肅清張三才相關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問問你的情況，今日正好大案司來拿走了所有卷宗，也閑了下來，你來說說這段時間案子可有心得？”

馮奇也沒去猜鄭明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盤。反正該他知道的最終都得講出來，于是鄭明遠問什么他就答什么。

而且說起案子，馮奇也正好借此機會把之前擔心的地方好好問問鄭明遠，看看對方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捕頭，屬下最近大半月來在跟上月初四圓巷那邊的無名焦尸案，目前已經查到一些眉目了......”

馮奇將早就在腦子里打好的腹稿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幾乎所有的偵辦細節以及線索、推演全都給編羅成時間線，形成一個相對完整的基于線索的推理“故事”講給鄭明遠聽。

本來鄭明遠就是辦案的行家，馮奇這種編羅方式雖然新穎但并不會妨礙他察覺這個“故事”里面的敏感重點。

“這么說你現在基本上已經把兇手的背景鎖定在了趙家？并且還猜測是趙家里的某一位走邪門路子的方士所為，是這樣的吧？”

“是的捕頭?，F在趙家的確是板上釘釘的嫌疑人?！?

鄭明遠皺了一下眉頭，他也是沒想到馮奇辦的第一個案子居然就能牽扯到中寧縣第一世家身上去，而且連方士這種尋常難得一見的特殊人群都扯了出來。

不好辦呀！

“你有什么打算？”

“捕頭，現在這案子屬下準備先拿下那個叫常宇的趙家家丁。根據戶籍司的備案，這個常宇家祖孫三代都在趙家里干活，絕對是趙家的心腹下人，一定知道很多外面不知的消息。盤一盤說不定就有突破口了?！?

雖然還有別的法子，比如繞著彎去查趙家最近人口的變化，嘗試反推出那具焦尸的身份。但遠沒有拿下常宇來的直接有效。

當然，馮奇的這個辦法等于是直接跟趙家翻了臉，會有很多變數，也會瞬間激起趙家的反彈。

在馮奇殷切的期許下，鄭明遠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收斂了，定睛看了過來。

“馮奇，你可知道趙家人在咱們中寧縣里樹大根深牽扯甚廣？即便到了州府，趙家也一樣稱得上是赫赫有名？你想辦他們，可想過后果？”

馮奇摸了摸鼻子，說道：“屬下想過，不過總覺得那焦尸怨念不息，不應該死得不明不白。但屬下也明白捕頭不易，案子若實在難辦屬下也聽從捕頭安排。”

世間善惡有無報？馮奇不曉得，但他曉得多大的肚子吃多大的碗，先把自己吃胖吃壯才有本事干更多的事情，而不是一根筋的一上來就要憤世嫉俗的不撞南墻不回頭。那樣惹人厭也害自己。

就算這次鄭明遠想要壓下案子，馮奇也不會說什么，但會記下來，總有跟趙家算賬的時候，同時也準備暗中繼續查下去。

不過鄭明遠卻并沒有如馮奇猜想的那樣直截了當的就開口要壓下案子，而是好像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都沒有言語。

半晌，鄭明遠才道：“這件案子按你的想法容易走漏風聲。那常宇一旦被拿，趙家的方士很可能會暫避離開，到時候人一走，就算有什么馬腳還在趙家也沒辦法把案子坐實了。

到頭來你案子還是懸著，而趙家的怨氣還會落在你身上。

所以這個案子真要繼續辦的話就不能循規蹈矩的來，需要一點非常手段，并且要一擊必中才行！”

鄭明遠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臉上甚至飄過一抹狠辣，頗有些豁出去的意思。

馮奇聞言更是覺得奇怪，沒明白鄭明遠居然沒有按下這起案子反而還在琢磨怎么把案子一步到位的坐實做鐵？而且聽那口氣似乎矛頭所指就是趙家而不是那方士？

“捕頭所言甚是，屬下之前確實考慮欠妥。不過不拿常宇，又怎么確定趙家里方士的事情呢？”

鄭明遠冷聲道：“雙管齊下便是。不過此事還得找人配合才行。你且回去等消息，若有眉目我會來叫你的。先下去吧。

記住，不論是誰，此事都不可聲張半句。明白嗎？”

“屬下明白！”

馮奇應聲退下，心里暗道：鄭明遠這是在打什么算盤？